快马半日可达。
但即便这样,他也来得太快了。
说皇帝的驾崩与他无关,沈缇决不信。
江辰道:“如果那三位来了,你觉得哪位最正统?”
沈缇说:“信王、景王都可以。看他们谁更本事了。”
信王是硕果仅存的嫡皇子。是皇帝的第四位皇后所出。
景王是第二位太子的长子,是嫡皇孙。
江辰问:“宣王呢?”
宣王是第一位太子的长子。
若论嫡,宣王其实比同为皇孙的景王更嫡。因为宣王的祖母是元后,景王的祖母是继后。
但孩子的正统性,还是随父亲。
“这没办法。”沈缇道,“陛下后来立先景仁太子,便已经是宣告了宣王失去了正统。”
皇帝立第二位太子,便是抹杀了让第一位太子的儿子继位的正统性。
其实历史上发生这种情况,大多是因为皇孙年纪太小,而叔叔已经成年。主幼国疑,少帝无力对抗成年或者壮年的皇叔。
但现在,因为皇帝活得实在太久了,导致侄子和叔叔都老大不小了。
不存在这种情况。
“前太子之子”也是可以以正统的身份争一争的。
但宣王已经失去了这个正统性。这个正统性已经落到了景王的身上。
这些东西在后世人,比如殷莳这样的人眼里会觉得很没有意义。
但在这个时代,每个皇帝都很在意自己的正统性。甚至于朝廷发动战争,也要在意是不是“师出有名”。
这是时代的特性。
江辰说了句:“宣王肯定不甘心。”
所以等着看吧,马上就要各显神通了。
江辰说完,望着火盆发呆。
沈缇道:“在想什么?”
江辰回神,道:“没什么,就是……忍不住想,如果咱们今天真的死在宫里。你嫂嫂怎么办?弟妹又怎么办?”
他道:“你嫂嫂给我生了儿子,我爹娘自会护着她们母子平安。弟妹可还没有。”
大穆朝不禁寡妇再蘸。但体面人家有儿子的寡妇,便很少再蘸。
民间寡妇再蘸,多是妇女为了讨生活。更多是寡妇本人根本没有人身权,被夫家的公婆、叔子伯子甚至隔房的叔叔伯伯给嫁卖了。
是嫁也是卖,是卖也是嫁。
婆家有这个权力。
沈缇道:“我的妾室有孕,这个月就要生了。”
“咦?你竟有妾?”江辰道,“弟妹的嘴可真严啊。”
男人通常不会说这些。谁没事告诉别人我家里有三个妾还是五个妾。尤其沈缇这个高冷的性子。
“弟妹同你嫂子关系这么好,居然一点口风都没露过。”江辰佩服,“她们妇道人家聚在一起,都是这些破事。你可知道张怡将家里一桩采买的事给了他一个妾室的弟弟,结果办坏了。你瞧,我连这事都知道,却竟不知道你居然有妾。你们两夫妻可真是……”
两口子都跟河蚌似的。
但沈缇身为皇帝近臣,他能做到事密不露是正常的。可小殷氏只不过是个内宅妇人,嘴巴竟然这么严,江辰有点稀罕。
“你何时纳的妾?”被关在这里,外面的事也无能为力,江辰八卦了起来,“你嫂嫂跟我说你和弟妹感情很好,怎地偷着纳妾了?”
“等等?你妾室这个月就要生了?”
江辰记得很清楚,他是去年四月中旬吃的沈缇的喜酒。
这么算起来,五月那妾室就受孕了。
啊?
沈缇望着跳跃的火苗。
“婚后走完回门礼,第四日,便纳了。”他说。
这次江辰“啊”出声来了:“啊?”
他咋舌:“你这?啊这?不是我说你,这事办的……唉,弟妹真是好性儿。她竟不生气?”
又道:“这事我得管住嘴,可不能跟你嫂嫂说,她那性子,弟妹不生气她得先气炸。你可真行,要是我,你嫂嫂敢跟我闹个三天,她一准得回娘家,必得让我去接才肯回。”
回娘家便是找娘家人撑腰去了。
吴箐的娘和江辰的娘是手帕交。两个人嫁的人家也都是同阶层的,十分般配。娘家也愿意给吴箐撑腰。
有事,自然可以回娘家。
江辰已经想到了。
小殷氏是沈缇母亲大殷氏的娘家侄女。她们两个娘家不是什么显赫门第,出身很低。
小殷氏是高嫁的。
高嫁自然便有高嫁的隐忍。
但殷莳和吴箐关系非常好,江辰常听吴箐提到殷莳,夸殷莳。
时间长了,江辰的心自然就跟着妻子一起偏向殷莳了。
却听沈缇道:“她是前礼部郎中冯取难的次女。”
“怎么耳熟?”江辰纳闷,“让我想想……咦,那不是?”
“是。”沈缇道,“她就是我曾经订过婚的未婚妻子。因为那年的事,她家里坏事了,我家将她买回安置在府里。”
“为着她,我娶了舅家表姐。”
这些事,一直都只有家里人才知道。沈缇从来没有跟任何外人提过。
江辰叹道:“原来如此。”
他心想,等能回去了,一定要赶紧告诉吴箐,她最喜欢听这些事了。
沈家的确是厚道人家,沈缇有情有义,真真是值得相交之人。
“对冯氏,跻云你自然是重情重义的,想来冯氏对你必然感恩戴德。”江辰忍不住说,“只对弟妹,未免……嗯嗯。你说何必这么急呢,你和弟妹新婚。弟妹这般人才,也不比冯家女儿差了。等个半年再纳不行吗?作什么非得让弟妹伤心呢。”
是啊。
沈缇望着橘红色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