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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花郎他今天后悔了吗(280)

便是最终谈不拢,恪靖侯也不能跟沈家翻脸。否则,就成了忘恩负义之辈。

他若是个忘恩负义、心胸狭隘的小人,新帝怎敢将拱卫京师的京军交给他。

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必得是个忠义之人,皇帝才能放心。

送走了沈缇,殷莳回到厢房里:“我们接着说。”

今天冯洛仪的哥哥冯翊登门,不论是按外男来说,还是按冯洛仪的身份来说,她都不宜在场。

正好王保贵来找她回禀事情。

王保贵叹道:“这次出来的许多都是良田,唉,我们的银子要是能再多一些……”

殷莳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那不行,这是我的私产,要和翰林和沈家的算清楚才行。不能混作一谈的。”

其实自五月之后,粮价暴涨,便有许多京城百姓人家破产。

人最没法忍的便是饿肚子。

虽不至于到易子而食的程度,但先典卖家当,最后卖房卖宅的颇有不少。

那时候王保贵就来找过殷莳,建议她趁机捡漏。

但殷莳拒绝了。

因为真正的大户人家多多少少都有存粮,如沈家这样有一定品级,又有大局观的,都暗中囤粮了。

便一些目光短浅没有囤粮的,家底厚,也还撑得住,不至于到卖宅子这一步。

所以那个时候卖宅应急的,全都是真正的小老百姓。

那时候所谓捡漏,吃的都是人血馒头。

“我知道很划算。”殷莳道,“你说我伪善也行。只捡这种漏,我并不能十分安心。”

那时候王保贵还觉得她过于妇人之仁。

但随后改天换日,京城许多人家随着伪帝的垮台而坏事。这时候不用王保贵找她,殷莳主动便唤了王保贵来:“我现在手里能活动的银子有一千四百两,去买田。”

那时坏事的人家都是依附了伪帝的。

这是自己的选择,便自己承担这抄家杀头的结果。

这些人在伪帝登基的时候,可也没少侵吞那些忠义而死之人的家产田宅。

王保贵才知道殷莳也并非全是妇人之仁。

她只是有些奇奇怪怪的原则。但眼光还是有的。

许多人家坏事,自然有大量的土地抛售出来。王保贵如今渠道都熟了,做这些事已经不需要平陌再帮忙牵线,他自己就可以。

良田一度跌到了八两上下的价格。

王保贵把殷莳给她的银子全花光了,收了一百六十亩良田。还不是零零碎碎的,是大块整地。

但这会子是个机会,过去了就没了。

王保贵还希望殷莳能拿出更多银子来趁机捡漏,否则错过了太可惜。

但殷莳已经动用了她全部的现银。

她不想开口跟沈缇借银子。因为现在买下的地,都是她的私房财产,和沈家隔离得越清楚越好。

所以拒绝了王保贵。

王保贵回去,她拿着新到手的田契回到正房里,开了拔步床的暗格,取出了放田契、身契的匣子,整理了一下。

原本的嫁妆一百亩,后来陆续一共收了九十亩。

冯洛仪生了庶长子,沈大人补偿了她一百亩。

这次收了一百六十亩。

现在她手里一共有四百五十亩良田。

这搁在哪也算是个地主了。

足够养活她和两房仆人、几个丫鬟。

只可惜槐树街的宅子、厂口街的铺面和长安门的铺面如今都空了。几个租户都没能撑下去。

其实中间殷莳都说了,给他们减免房租,那几户人家也感激涕零,但还是没撑下去。破产退租了。

租长安门铺面的那户人家退租后甚至还找到王保贵,想问殷莳能不能买下他家闺女。

殷莳没想到好好的小生意人竟然就到了这种程度。

她没有买,而是让王保贵拿了二两银子给那人:“再撑一撑,或许情况就好起来了。”

那人拿了银子磕了个头,眼眶红红地走了。

现在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也不知道他家女儿保住没有。

殷莳叹息着,把装着契书的匣子重新收回暗格里去。

沈缇跟着宫使入宫。

到了文华殿外,有个青年內侍带笑迎他:“沈翰林,陛下等候多时了。”

是完全不认识的內侍。

从前老皇帝身边的內侍大多去守陵了。一朝天子何止一朝臣,一朝天子还得一宫內侍呢。

沈缇递过去一个荷包:“敢问公公名号?”

內侍带笑收起:“奴婢向北。”

新帝以前受封信王,在南方。向北而望,那便是望京城了。

“向北公公,可知陛下召我何事?”

“是好事。”向北答道,“翰林当日拒绝为伪帝执笔诏书,却写了一首诗讥讽于他,可是也不是?”

“正是,确有此事。”

“那诗到了陛下手中啦,可只有一半,陛下想知道后面的。”

沈缇便心中有数了:“多谢公公。”

待见到皇帝,这是沈缇第一次单独面圣,三叩九拜。

皇帝道:“沈卿,平身。”

沈缇站起来,目光投过去。

皇帝与他互相打量。

皇帝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眉眼间是有些肖似老皇帝的,颇为英气。

皇帝昨日其实接见过沈缇,但是是一大群人一起的。

一大群刚从牢里提出来便直接让他们进宫的臣子。个个胡子邋遢,身上有味,差点把皇帝熏到。

但本来就是为了达到这种效果。有时候政治这东西,真的跟唱戏一样。必须得端着演一演,记在史书上才能好看。

这是君与臣的双向奔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