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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花郎他今天后悔了吗(40)

听到殷大老爷和殷三老爷分别带着各自的长子帮忙安顿沈缇,大夫人、三夫人俱都放下心来。

沈夫人责备道:“怎地还劳动他大舅、三舅。”

二人忙道:“他是娇客,应该的,应该的。”

大夫人、三夫人百般热情,安顿好了沈夫人,告辞离开。

沈夫人脸上的笑容在两个嫂嫂离开后隐了去,唤了人来:“去,把那不孝子给我唤来!”

待她洗漱过,又换了家常的衫子,外面婢女通禀了一声,掀开了竹帘。

沈缇微一低头,提着衣摆迈了进来。

“母亲今日舟船劳顿,又亲戚相见,动情伤怀,还宜早些歇息。”少年探花放下衣摆,“有什么事,不如明日再说。”

站在那里,云淡风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沈夫人气得深吸一口气。

摆摆手,房中婢女们便鱼贯而出。次间里只留了母子二人。

沈夫人骂道:“你又作什么妖?”

沈缇对“作妖”这个说法很不满:“自船在怀溪靠岸,孩儿自问无一失礼数之事,如何就得母亲一句‘作妖’。”

沈夫人道:“你自己心里明白。青薇山房是家里最好的一处院子,是你外祖父夏日里自个用的。你舅舅们都住不上。你外祖拿出来给你用,你做什么不知道好歹,辜负你外祖一片心意。”

沈缇正色道:“岂敢辜负长辈,此事已请大舅舅代孩儿与外祖父分说了。山房当然好,只是与姐妹们相邻,难免时时碰面。我自是不怕,只怕于姐妹们名声有碍……”

“呸!”沈夫人打断他,“少说得冠冕堂皇,当娘是傻子吗?君子守诺,沈跻云,你是想毁诺!”

少年撩起眼皮:“我从不曾答应,何来毁诺一说。”

“不过是父亲母亲一厢情愿,强迫于我。”

“我说过,我可以不娶。父亲母亲却似聋了一般,硬是听不进。”

“我若再争,便成了不孝,只能忍而不争罢了。”

明明小时候虽然犟,但好好讲道理,他还是能听得进去的。可他如今长大了,满腹的学问连皇帝都称赞,他认定的事,沈夫人真的很难改变他的想法。

沈夫人便闭眼,仰头抚胸。

沈缇也不含糊,沈夫人一作这般姿态,他一撩衣摆便直挺挺跪下了。膝盖小腿和青砖地板碰撞发出了咚的一声闷响。

倒把沈夫人吓得睁眼,一看便心疼起来,拍桌子:“你是非要气死我!”

沈缇垂着眉眼,以恭敬的姿态,说反骨的话:“儿子自是不敢。母亲若认为儿子不孝,不必管真假,请家法便是。”

哪里有不敢,沈夫人看他是很敢。

“算了,我也不与你摆那胡闹姿态。”这儿子头太硬,沈夫人只得放弃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路数,以礼压他,“但是沈缇,你习的是圣人书,须得知道婚姻之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别说你只是中了进士,你便是来日成了大学士,你要娶妻,一样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跑不了。”

“冯洛仪不可能做你正妻,家不容,国不容!”

“我和你爹,也不可能容你不娶。”

“你心里都明白的,不是吗?若不是你都明白,我又怎能将你强迫来怀溪?”

“你其实清楚得很,只有这样才是两全之法。”

“——全了孝道礼法,也救了她。”

第22章

沈夫人一口气说许多话,沈缇只垂着眼睛沉默。

无法反驳,他其实知道她说的是对的。

他只是对这种无力感感到生气。小时候以为长大后考中进士就可以大施拳脚,天下无不可做之事。真长大了发现不是那样。原来一个人受的束缚如此之多。

沈夫人喝了口水润润喉咙,放下茶盏正打算再说,外间忽然响起婢女的声音:“夫人,太爷那边来人,请夫人过去叙话。”

“知道了。”沈夫人应了外面,转回头看着直挺挺跪在地上的儿子,“你瞧,你外祖父可不傻。咱们冷不丁地突然回来,他定是要问问我的。我这便与他说清楚。殷家的事,还是你外祖父做主的。”

“你,把我刚才的话好好思量思量。”

沈夫人起身离开了。

婢女为她打帘子,待放下,从半透的竹帘里看到清瘦挺拔的少年依然跪在那里。头颈微垂,似是看着地面。

婢女不敢吭声,只静静地听唤。

沈缇凝视着光可鉴人的青砖地板。

许久,清隽的少年站了起来,抚平衣摆的褶皱,不等婢女抬手,自己掀开了竹帘,离去了。

殷老太爷年纪大了,早和老太太分居,日常在书房起居。

沈夫人便是到书房来见父亲。

殷老太爷跟亲闺女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地问:“四娘,这次突然回来,所为何事?”

沈夫人上次省亲,是身上有事,提前了半年跟怀溪书信沟通,这才带着孩子回娘家探望。

这次,突然派人坐快船来报信。报信人到怀溪的时候,沈夫人已经在半路了。凡事若有悖常理,必有蹊跷。

果然沈夫人发出一声叹,告诉老父亲:“实不瞒爹爹,女儿这次回来,是想在家里给跻云选个妻子。”

这话若被殷大老爷或者殷三老爷听见,大约第一反应该是又惊又喜。

老太爷却大惊,直接问:“跻云是有什么隐疾?”

以沈家的家世,若无当年那段救命之恩,殷家根本般配不上。

能嫁一个女儿过去,殷老太爷已经十分满足。因有着这门姻亲,地方上诸人都高看殷家一眼。许多事办起来便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