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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花郎他今天后悔了吗(67)

但男子终究不是女子,大家对同一件事的感受有时候甚至会南辕北辙。

于沈缇是觉得大事已定,交待清楚,大家都可以踏实了。

于冯洛仪却完全是另一种感受。

她很清晰地感觉到,订了这个表姐之后,她于沈缇心里的分量好像下降了。

从前,他的心里就是她和科考。

可现在,他言辞里对那位“表姐”颇多赞许,他说“不委屈”的时候分明十分自然,是真的不觉得自己屈就了。

他是新科探花,才华满腹人又俊美,如何就能坦然地屈就一个乡下女子?

那个表姐,既无诗书才华,定然是生得很美。

冯洛仪回想他刚才所说,问:“这位表姐比你还年长,如何到现在都没有说亲?”

这倒不必瞒她,沈缇说:“我这表姐,也十分可怜,当年小小年纪便失了生母,在嫡母手中长大。后来……”

便将殷莳如何耽误了花期,十七岁还未订亲的缘由与冯洛仪说了。

冯洛仪越听心越是往下沉。

她的直觉果然是对的。沈缇的心里,对那个从小失去生母的庶出表姐,分明是有怜悯的。

沈缇的怜悯,在从前是全给她的。

她如今全靠着沈缇的怜悯支撑,他却将他的怜悯分给了别人,那个人还是她未来的主母。

冯洛仪的心里难受极了。

父母那里也互相让步妥协了,与未来妻子也做好了约定,沈缇再把该交待的都与冯洛仪交待完,只觉得这一年多来肩头的压力全没了,肩头心上说不出来的松快。

他站起身:“事已定,勿要多思多虑,你好好休息,保重身体。”

待明年,一切都解决了。

甚好。

他道:“我回去了。”

冯洛仪能说什么,只能说:“好。”

站起来送他。

跟在沈缇身后走了两步,抬眼看他——

身形挺拔修长,官袍上身,真如青竹一般亭亭。

她的未来,都系在了他身上。

照香退出去之前那一眼从心头闪过。

昨晚她哭湿枕头,照香过来陪她睡,给她出主意:【抢先生下孩子。】

【老爷们都是偏爱长子的。你有了长子,他再一想,这本该是嫡嫡的嫡长子的,如今竟成了庶出的,怎能不心疼。后院里,老爷们的心偏向谁一分,谁的日子就好过一分。】

【便她是正妻又怎样,你有了长子,妥妥压她一头。到时候,连沈大人、沈夫人也得看在长孙的面子上抬举你。】

昨晚,她是斥了照香的:【我怎能做那样的事,我怎是那样的人。】

可今天,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在沈缇心中的分量下降了,感受他的怜悯分薄给他未来的正妻了,强烈的危机感扑面而来。

眼看着沈缇的手抬起要去推开虚掩的门,冯洛仪知道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他说了,事已定,以后他会专心仕途。

在他眼里,她的事是“已定”了。好像没有什么再需要不安了。而以后,他会越来越心安于这种“已定”的状态,他对她的怜惜,渐渐会淡去,化为寻常。

最后的机会了。

沈缇抬手正要推开虚掩的房门,忽然身体一震,被冯洛仪从后面紧紧抱住。

沈缇愕然回头。

“沈郎……”少女羞耻地将脸埋在他的背心,声音颤抖,“我、我还是好怕……”

“你、你能不能留下?”

“沈郎,求你……给我个孩子吧。”

第36章

天光没有来的时候那么明亮了。

沈缇提着衣摆,阔步如飞。

长川小腿紧捯,都跟不上他:“公子!公子!你慢点!”

沈缇走出了一身汗,走到园子里一株杏树下终于停下了。

他虽是书生,但君子六艺,他每日都要骑马和练剑的,身子并不弱。书生还要游学四方,行万里路,怎能体弱。

只此时,他停下来,大口喘气。

太狼狈了!

少年人身体长成,每天早上起来那样子是很正常的。

血气方刚的年纪,抬头看到柳枝婀娜,身体就那样子了,也是正常的。

甚至对着一张空椅子,莫名身体就那样子了,都是正常的。

只不能、不能在女子面前那样子!太狼狈了!

连对她说话的时候,语速都不能保持正常了,养气功夫都破了!

但那有什么办法,都是新换的夏衫,又薄又软。冯洛仪从后面紧紧抱住他,后背两团柔软的感受太清晰了。

便是圣人再世,能管得住自己的言行,也没法管得住身体它自己就那样子了。

他只能赶紧离开,不叫她们发现。

“公子!公子!”长川终于追上来了,呼哧喘气,“公子你走那么快干嘛。”

真是的,好似后面有老虎追似的。

沈缇叉腰扶树看了他一眼,没回答,只转过去背对着他平复呼吸。

真是的,她们女子都怎么回事。

沈缇心里其实不是不明白,只这事直面起来颇伤人——他为着冯洛仪向父母抗婚,最后妥协到低娶乡绅之女的地步,冯洛仪却依然想要先生一个孩子出来。

她也不想想,未婚而孕,那生出来的叫什么?连庶长子都不配,那叫奸生子。

她也是读过书的人,进士之女,她爹曾任礼部郎中,她怎会不懂。她只是为了要一个孩子来保证自己能留在沈家,竟连礼义廉耻都不顾了。

因为他做的一切,其实并没有给她他以为能给的安全感。

仿佛他这一年多的努力都白废了。

沈缇的心里,说不出的挫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