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高冷世子当树洞后(71)
“不是庆州的被耽搁在庆州,是庆州的拼命往外逃,还有淮州、安州和黄州染疫,有门路的都走了。”
说话人是任城防兵马司副指挥的严家四郎。
“朝廷已派太医和物资支援,”陆执方想起近来朝会上商讨对策,每日都有新奏报,“有来皇城的?”
“有,”严家四郎每日巡城,熟悉得很,“好些拖家带口来投奔亲戚的,还有好些殷实商贾,商队货物都搬来了,逃命路上还惦记着做买卖。”他摇头一笑,“算了,不说这些,今日赏花赏春光,是璞瑜的好日子。”
此言一出,里间一阵心知肚明的哄笑。
外头掷六博的人恰好来招呼:“郑二!昆山刚出的瑰玉,色泽艳明,光魄绝伦,肖七郎舍得拿出来做彩头了,你来不来?赢了送给相中的女郎啊!”
郑璞瑜笑斥了一句:“胡说八道。”人却从弥勒榻上起来,招呼一众郎君同去,“凑凑热闹。”
馥梨跟着陆执方去了。
瑰玉亮出来,果真娇艳水润,光是一块粗料,连石皮子都裹着,已看得出雕琢成器后的美丽摄人。
郑璞瑜动了心,叹气道:“我手气可臭。”
他们玩的是小六博,不止要策略,还要运气,二人互掷茕行棋,行棋步数根据掷的大小数决定。
郑璞瑜连打两局都输了。
“我试试。”陆执方在他离座后,解下玉佩作赌。
他一连几次掷出来大数,棋盘之上,骄棋入水,牵鱼得筹,转眼满了六筹大胜。肖七郎唉声叹气,交出了那匣子,昆山瑰玉的粉色明光被掩在匣中。
“亏得我还想赢一赢陆世子的玉佩。”
“九陵……”郑璞瑜满脸感动,朝他伸出了手。
陆执方越过那只手,施施然收入囊中,“我拿自己的玉佩作赌,可没说替你行事。”
郑璞瑜佯怒,陆执方莞尔。
“修自家买了臻巧楼,你尽管去报我的账,看上什么送给相中的姑娘都成。这块玉让给我罢。”
郑璞瑜还能说什么呢,当然是好啊。
此刻有府人来报,戏班子已就位,请他去点戏。
郑璞瑜带着一众人,浩浩荡荡又往宁国公府东北角的戏台那边去了。陆执方刻意走在最末,身侧女郎眉眼弯弯,眸光晶亮,霞色绉纱裙随着她步子荡漾。
“热闹好看吗?”
“好看!”
“瑰玉好看吗?”
“也好看。”
“敷衍。”
“真的好看,”馥梨想了想,“像晚霞的颜色。”
陆执方笑,同她慢慢来到戏台前。
戏台子上已经开唱了,戏台对侧是绣楼,那里是女郎们的座位,还可一目了然地看到园中青年才俊。
宁国公府仆役端着点心、饮子等候在两侧。
陆执方刚落座,馥梨绕到他身后,却同落座了又突发奇想要换位置的严家四郎撞了一下。馥梨猛退了半步,端着饮子的仆役刹住脚步,奈何饮子装得满,乳白饮子一下子泼到了她的半臂和披帛上。
馥梨错愕。
陆执方听见动静回头:“璞瑜。”
郑璞瑜坐在中间位置,看得清楚,抬抬手,招来不远处的侍女,“带这位姑娘去换一身衣裳。”
“换完就回来,别乱跑。”陆执方叮嘱了一句。
馥梨跟着那侍女走了,陆执方的视线收回来。
人走远后,《会真记》咿咿呀呀唱了个开场。
郑璞瑜手指慢慢点着边几,“九陵,我有一问。”
“你说。”
“瑰玉赢了,准备拿去做什么?”
戏台上张生惊鸿一瞥,在寺庙里遇见莺娘子丢了魂。陆执方置身事外地看,人已觉在戏中,声音不轻不重,刚好是郑璞瑜能听见的:“打对耳坠子。”
戏台子往北去,有小院落,恰是宁国公府后院的婢女居所。侍女领着馥梨来,将她带进一间空屋,又找来一套干净衣裙请她更换。“这套裙裳不如姑娘身上的这套体面,但是婢女衣裙里算讲究的了。”
“无妨的,多谢了。”
馥梨阖上门,动作利索地换上,再推开门去看,屋外侍女却不见了。
她沿着来时的路返回,中间穿越一道如意门。
如意门青漆半新,伸手一推推不开,竟然锁了,费了些时间呼喊,门那头无人应答。院子东南,还有一扇小角门,倒可以推开来。
馥梨回忆宁国公府的布局,从小角门出,正要绕去戏台子那处找陆执方,小道外突然冒出一人。
鹅黄衫子丹红裙,丹凤眼神采锐利,定定看她。
“迟霓,竟真的是你。”
唐珠一副在这里堵她的架势。
馥梨脚步一顿,“姑娘认错人了。”
“你竟然从淮州跑到了皇都,”唐珠不顾她否认,打量她周身,“还做了高门子弟的婢女。与其这样,当初不如嫁给我阿兄做妾,横竖算是半个主子。”
馥梨抬脚要走,对方一直挡住路,她深吸了口气:“我是镇国公府的婢女,不是姑娘口中的人。”
“是也不是,我一看便知。”
唐珠抢步上前,抓住了她的衣襟一拉。
馥梨掖着衣襟往后退,“这是宁国公府,你我都是客,你再这样,我只好喊人了。”
唐珠“哈”了一声,“你不是说自己是婢女吗?我是跟郡主来的客,你就是个下人,真闹起来谁理亏。”她手劲加大,拉拉扯扯间,馥梨衣襟松开。
白皙颈窝处一颗红痣,在她视线里一闪而过。
唐珠得意,“啪”一声,她手臂一痛,顿时酸软脱力,弯下腰去抱臂,不知被什么敲到了麻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