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棠。”齐敛喊了一声。

他的声音不大，仔细听还能从中分辨出些微的笑意。

“我们在冷战。”齐敛做出判断。

这两天，他们很少交流。齐敛提出“暂时不要保持三米内的距离”是一个信号，齐西棠接收到了信息，并且如他所愿的拉开了距离，站在一个不近不远的地方，观察着他，以此选择自己是前进还是……站在原地等待。

二选一，没有“后退”这一选项。弟弟没有考虑与他自然而然地疏远起来。

他想：何不这么做呢？

弟弟会“结婚”——与另一个npc产生更深层的联系，他们会分享彼此的数据、向对方开放自己的中枢程序。从一个更本质的角度来看，他们会合二为一。

就和人类一样。

“结婚”之后的弟弟会脱离原先的家庭。他不会再需要一个事事顺应他的哥哥来满足自己的需求。而齐敛，则会失去“齐西棠的哥哥”这一身份，无法名正言顺地关注弟弟生活的每一个方面、更无法名正言顺地满足弟弟的每一个合理或不合理的要求，因为会有另一个npc代替他完成这一职责。

齐敛难以想象那一天的到来。

“弟弟结婚”会成为一个优先级更高的核心设定、覆盖掉原先的“齐敛弟弟”的身份吗？他不确定，也不想去确定。

如果弟弟对他矛盾的心态不闻不问，齐敛想，他大约会顺水推舟，一点一点磨掉弟弟对于自己的重要性——无管他的意愿，他的本能会强调弟弟在他心里的重要地位——但另一方面，他又不得不产生了微妙的庆幸。

弟弟永远不会忽视他。

他的隐忧毫无道理。

“哦？这不是你想要的吗，哥。”齐西棠抱着胳膊，倨傲地抬了抬下巴。

“你是剧本写多了，开始犯傻了么？”

兄弟间没有冷战一说，但齐西棠认为，可以给他哥任性的权利……哈，还有撒娇。

齐敛直视着齐西棠的眼睛。

在那双明亮的眼睛表面，他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小小的一个，恰好被瞳孔圈在中心。

紧接着，他的视线缓缓下移，划过齐西棠的挺直的鼻梁、柔软的脸颊，落在了唇角微扬的唇瓣上。

“我只是……在思考一个问题。”

人类会亲吻，npc也会么？

“它占用了我绝大部分算力，让我有些——难以思考。”

他们凭什么接近我的弟弟，然后得到他？

真稀奇，他哥还会有困扰的问题？齐西棠好奇地问：“有答案了吗？”

“我会告诉你的，西棠，但不是现在。”齐敛感知着暗处的视线，那些轮回者的手段简直和他们的八卦之心一样多，实在让npc烦躁。

他冷静地笑了下：“西棠，明天有空吗？我想，我的惊喜该准备好了。”

“当然有。”

·

·

在一番辛勤劳碌后，轮回者千奇百怪的审美和礼物终于迎来了npc的回馈——

齐敛给他们派发了任务。

“斯利特祭司在上，舔狗应有尽有诚不欺我。”唐烁夸张地感叹。

郑五州反问：“我们现在有什么？”

按照轮回者的习惯，他们绝不会把筹码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这几天，他们殷勤地围着齐西棠、齐敛和莱斯利打转，甚至还派出了人手试图接近陈神官。若非恶魔教主教的下落实在无从打探，他们肯定还要再给老主教发一份投名状，可真是忙得很。

可惜，见效最好的竟然是莱斯利，看来邢尚果真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研究样本。

轮回者本以为自己只能走高危剧情线——回校写论文，最终因为产出垃圾拿不到奖金，被银行拆了还贷——哪想到峰回路转，一直毫无进度的齐敛竟然给了保证。

（

“把发射器安装在旧船坞的指定坐标。”齐敛当时这么说。

“8个小时后，你们可以脱离副本，但不能进来第二次。”

还有这种好事？

唐烁记得，自己生前正是反诈宣传活动推广期，反诈标语随处可见，刷视频跳出的小广告都能起承转合到反诈主题上。这时候，npc的承诺简直和视频里的诈骗分子别无二致。

把轮回者提前送出副本，是一个觉醒npc该有的权限吗？

但他没有问出口，其他轮回者也都没有质疑。

他们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似的，只问：“一共多少个发射器？坐标在哪看？有时限么？我们现在可以去安装吗？”

“847个。每一个发射器都有坐标指引。”齐敛的视线轻飘飘地扫过面前的轮回者，没什么感情地笑道。

“7个小时后可以开始。”

言下之意就是，他们六个轮回者需要在一小时内安装好847个发射器。

而且还是在整个旧船坞地图里！

这下，唐烁相信齐敛不是个伪装良好的骗子了，他是想让他们死啊！）

“其实……我觉得，斯利特祭司觉得……”唐烁犹犹豫豫地开口。

“他可能是在支开我们。”

“隐私需要么？”郑五州觉得奇怪。npc很少强调这个，轮回者大闹npc□□现场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双方都不觉得有什么好害羞的，毕竟一方见怪不怪，另一方干脆连隐私设置都没有。

看来，顶级副本npc的拟人程度远比他们想象得要高。

邢尚插嘴：“你是凭借你当网络恋爱主播的经验，看出npc有什么不正当关系了么？”

npc的核心设定高于一切，唐烁也想不到一对设定是兄弟的npc能发展出什么关系。总不能真是爱情吧？这么时髦？他就是喜欢胡说八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