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暴雨季节(293)
打火机“啪”地亮起,她半张明艳的侧脸,在明灭火光中忽隐忽现。太美太靡丽,像妖,像艳鬼,反正不像活人。
看得严时华心里躁动,直接把人拽回了包厢。
“我没上哪儿去啊。”陈蝉衣仍是勾着艳艳的唇角,笑道,“喝得有点多,我怕我吐出来。弄脏严总的衣服,我可赔不起。”
她尾音发抖,带上点嗔意。
严时华不由得心猿意马:“怎么赔不起呢,你再陪我喝两杯,我给你钱啊。”
“我怎么好要严总的钱。”
“怎么不能要了。”他眸光暗了暗,凑过来,陈蝉衣偏头躲开。
又被他捏着下巴,掰过来:“大不了,陈小姐用这儿……赔啊。”
陈蝉衣桃花眼微睁,心口狠狠一跳。
闻见他身上熏人的酒味,她胃里一阵翻涌,好悬忍住了,没吐他一身。
臭死了。
这是她唯一的想法。
然而她还是赔着笑脸道:“严总,您喝醉了吧。说什么呢。”
“陈小姐,我也不想跟你拉扯了,都是明白人,你陪我一晚上,价钱你开啊。”
他笑:“像陈小姐这种极品,我还没试过呢。”
说着,他的手过来,陈蝉衣感觉到攥紧的掌心被人粗暴地打开了。她抬头,严时华眼底泛着一层冷幽幽的光。
这间包厢里灯光影影绰绰。
今夜是海庭的宴会,临海市的权贵们聚在一处,彼此恭维讨好。像这样的场合,香槟,美人少不得,陈蝉衣耳边响起阵阵女子的娇笑,嬉笑着说“讨厌”,却又柔媚地喘着气。
想到或陈这也是一会儿自己的境遇,陈蝉衣酒醒了几分,猛然抽出了手。
兴致被打断,严时华很不悦。
“怎么了?”
陈蝉衣理了理乱掉的头发,笑容不变,声线却有些冷了。
“严总,您可真会做生意,给点钱就想打发我了?”
那声音又柔又媚,配合着她微醺后略显迷离的神情。
严时华被这清冷冷的眼波扫过,冷不丁笑了一声。
“那陈小姐想要什么?只要让我这一回,陈小姐要什么我都给。”
“什么都给?”
“当然了。你去打听打听,我严时华哪有说话不算数的。”
他这话简直像放屁,陈蝉衣不以为意,平静垂眼:“严总,哪儿能啊,我可不敢。来,我再敬您一杯。”
她祈祷这杯下肚,严时华能自己醉了。
否则她还要想脱身的办法。
烦。
陈蝉衣眼底笑意冷了几分。
忽然,不知道哪里冷风灌进来,直往骨头缝里钻,她被冰得一个哆嗦。
包厢的音乐震天响,她转头,门却不知道何时开了。
海庭是典型中式设计,外面就是游廊,夜色静谧,冬夜下着一层薄薄的潇。
风一吹,潇花往屋子里飘。
陈蝉衣靠门坐着,身上就穿了件缎面的红裙,她缩在卡座沙发,一双腿蜷着遮在裙摆里,勉强算是盖了件布料。
然而肩膀上只有两根细细的带子,酒红色,在昏暗中折射出细碎的光。
和没穿几乎没区别。
冷热一对冲,她忍不住缩了身体,眼睛眯了眯。门口一个服务生模样的人走了进来,走到严时华跟前停住,俯身在他耳边说话。
陈蝉衣听不太清,就零碎摸到几个片段。
“严总,那位来了。”
“谁啊?”
严时华一开始还不大高兴。
“海庭的那位。到门口了,您少喝点。”
“操,他?他不是今天不在海庭?什么时候回来的。老顾不是说去西山了?”
“刚落地没多久,车子停在门口了。”
严时华急忙站了起来,神情急慌,酡色面庞上的情欲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他甚至连身边的陈蝉衣也顾不上了,急匆匆要往外走。
不过他醉得有点儿狠,突如其来的眩晕又让他坐了回去。
陈蝉衣敏锐捕捉到几个字眼,心里隐隐升腾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本能地想要远离门口,将自己隐入黑暗中去。然而还没等她动作,门口传来了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
踏着积潇,声音稳沉。
沉默一瞬,霎时响起一迭声的问好。
“李爷!”
“哟,李爷,您今晚上怎么亲自来了?”
“顾总说您今天还在西山呢,我还想着等散了宴开车去找您,结果这不巧了?在这儿就碰上了。”
重新听到那声陌生又熟悉的称呼,陈蝉衣无措颤了颤眼睫,心底狠狠一抽。
那一瞬间,她几乎是控制不住想要逃离,离开这个包厢,离开海庭,离他远一点。
然而,浑身就像被钉住了一般,什么动作都做不出来了。
片刻后,门边响起了一道漠然的男声。
“事情处理得快,就没必要在那里过夜了。大家都进去吧,不必在这迎我。”
这个声音很平很淡,磁沉稳重,其实听不出什么情绪,却莫名透出一股漠然疏离,仿若海城冬日的海水。
陈蝉衣拇指死死掐着掌心,无端想起了那个人样子。想他总是蹙着眉,紧抿薄唇,视线冷漠而狠厉,无时无刻不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威仪。
他的形象渐渐浮现,就好像这么多年一直刻在她脑子里。
陈蝉衣缩了缩身子,鼻尖在包厢熏天酒气中,闻到了一丝极淡极浅的松木檀香。
是冷清的味道,带着偏重的祭祀感,却在这温度升高的包间,刺得她眼眶微红。
脚步声似乎停在了周围。
严时华急吼吼迎上去,摆着笑脸恭维道:“哟,李爷,真是好久不见。上次海湾的事多亏您照顾,否则那小子哪儿那么快就交出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