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第一周,我们这栋楼的大四生,就有一些同学把不再需要的东西寄送回家中。如果是本地的学生就更方便了,家里人开车来拖。
我也寄送了秋冬的衣物以及一些前三年的课本、资料,办完这些事后,我又是宿舍最后一个离开的。
走之前我去看了小裙裙,给她烧了纸,还和庞诲吃了一顿火锅。
这次回家,家里的装饰有了一些变化,沙发的布套换了,阳台多养了几盆植物,梁晟晟又拔高了一截,我怀疑他吃了饲料。
师兄的鬼魂又变得淡薄了一些,我要是不认真看,可能都发现不了。
它现在也不频繁地去跳广场舞了,好像一下子变得懒惰,天天懒洋洋地在小区里到处趴着。
猛地一抬头,若是看出它在窗子上贴着,也还是有几分惊悚。
姜家的氛围转变应该是最明显的,李阿姨肚子已经很大了,距离预产期是越来越近,姜叔叔早早就订了月子中心。
似乎整个光明小区都在盼望着这个孩子的出生,街坊邻居言谈间的快乐氛围和大二暑假那年是天壤之别。
在回家的路途上,我就一直在调整心态,这次回来应该就是告别了。
跨年那天,我们一家去看了烟花,这次姜深也跟着去了,算是弥补了去年没能一起看的遗憾吧。
可惜照片里无法体现他,绚丽的花火中只有我的背影。
冬天的假期是短暂的,还没回过味,就好像又要离开,彷徨的心情因为冷冽的天气会沾染几分粘稠的郁闷感。
我又准备着去学校报道,只不过这次没有什么物品需要带。
现在我学会了提前和姜深说,而不是先入为主地去思考。
“姜深,我买三天后的车票返校,你是在家里等着你妈妈生产,对吗?”
“嗯,不过等到满月了,我会来找你的。”
“呃?”
“不欢迎啊?”
我前后整理他这话的意思,“你是说,等你的弟弟或妹妹出生,你还在?”
“嗯,大概率不会消失。”
我几乎是眼睛一亮,“为什么?想看爸妈振作,想迎接家里的新生命,应该没什么遗憾了吧?”
“那你想我离开吗?”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才算好,在这个时刻我依然没有勇气坦明我的心意。
由此可见,庞诲向我告白也是有着很大的勇气。姜深都死亡两年了,我还是不敢和他摊牌。
“我觉得你不想,虽然你不说,但我能感觉到。”
一反常态地没有逼问我,也不说别的嘲讽话语,姜深微笑着摸摸我的脑袋,他不附身,就只能穿模。
我被他碰得脑袋冰冰的,心头郁郁地问,“那你……会在什么时候消失?”
“不知道。”
“怎么就不知道,关于家庭的遗憾你填补了,还剩下什么让你担忧?”
“因为会有新的遗憾,我想从一开始,就不仅仅是我的家人。”
“你难道还想守护二胎长大?”
“……”
“这个想法很好,你这个做哥哥的,也可以护着老幺,直到对方成年。”
“再栓我十八年是吧。”
我这态度有些明显了,怎么看都是希望他留下来的。姜深又不是傻子,自然感受到了我的情绪。
“你啊,想我留下,大大方方说就是了,怎么没点长进。”
话都聊到这份上,我就顺势讲明自己的顾虑。
“我就是觉得,我算老几。我想你留下,你就必须留吗?我凭什么能把你拴在这里,你的家人也逐渐恢复,或许你早就累了。”
我的语气有些冲,姜深也不往心里去,很包容的样子,就像以前那样安慰我。
“你不要在这自我瞎想,脑补我累了。你都还没毕业,工作也没找,恋爱也没谈,成家立业你一个都没沾。我是没机会经历这些,我看着你去做,也算是一种弥补自我的方式。”
“看我?”
“对,我们一块长大,虽然中学不怎么挨边。但还是很有感情的,我死得早,很多事情没法体会了,你代替我去经历,就好像我也能透过你感受。”
“那我借你身体,你去感受吧。等毕业了,你可以替我找工作。”
“……”
这场交谈依然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的结果,只是确认了他暂时不会消失。
三月初我开学去了学校,三月底李阿姨就生了,是一个很健康的女儿,有七斤重呢。我家都去看了,妈妈还给我发了几个小视频。
小女孩皱巴巴的,刚出生没多几天,但她不怎么哭闹,吃得好睡得好,有奶水就吃奶,没奶就吃奶粉,怎么都可以。
这不就是报恩来的。
姜家的一件大事算是落地了,我最近在修改自己的毕业论文,也有去逛校园招聘,陪我一块去的是庞诲,说是也感受一下找工作的刺激。
我有时候会猜测姜深作为一个阿飘要怎么来我学校找我,可能也是蹭高铁吧,心血来潮还能蹭飞机。
谁说阿飘就不能搭乘工具了,不然影视剧的电梯中怎么总有鬼。
逛了好几天的校园招聘,大部分都是学校本地的工作,如果想要回家,我就得毕业了回去找。
我现在也开始关注考试的消息,加了一堆上岸群,同学们也分成了考公党和考研党。
或许是姜深这两年给我辅导,让我的基础打得牢靠了,现在做事情心里更有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