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昀抬头额头上挂着点汗珠,出声道。
她勉强牵拉了下嘴角。
“多谢长公子。”
“和我相处,女公子不会觉得厌烦吧?”
齐昀没有接她那话,反问道。
晏南镜一愣,“长公子何出此言?”
“或许是我多想了,我总觉得女公子和我相处的似乎,格外警惕。似乎我说什么,女公子都会质疑。”
他看向她,她坐在枰上,身上还绑着襻膊,小臂袒露在外。
莹润肌肤在灯火下折出柔软的光。指尖修剪的圆润,指甲盖透着粉,看得想过去握住。捏一捏掌心。
“解了吧。”
齐昀转眼过去,直直盯着那边铜枝灯,铜枝灯的每一条铜枝上,全都都是灯火,一丛丛的叠加,熊熊炽涨。手臂上的疼痛似乎也逐渐褪去,化作了这灯火,落入他的心头。
晏南镜一愣,齐昀的话总是跳来跳去的。这个时候还在说这件事,下个时候就跳到毫无关系的另外一件事上了。
“女公子还是把那襻膊给解了吧,现如今虽然已经入春了,但寒意还没有完全褪去,要是受寒了,杨先生那边会担心的。”
他一提到杨之简,她赶紧摸索着,把襻膊的结给解了,原本绑起来的广袖落了下来,把她原本露在外面的小臂给严严实实遮住。
她随手把那条布带放到一旁,回头的时候见到齐昀的手臂。他伤在小臂那儿,为了方便上药处置伤口,所以半边的衣裳都给脱了。
屋子里灯火辉煌,将他袒露出来的那小半边身躯照的仔仔细细,几乎没有什么遗漏。年轻男人的躯体劲瘦轮廓分明,套上衣裳是文雅的人,当将那层衣物剥掉之后,露出其下刚硬的本质。
即使他坐在那儿什么都没做,躯体上散发出的和女人完全不同的刚强向她铺天盖地的袭击过来。
“女公子不自在?”齐昀见她整个人往外挪动了下,轻声问道。
“长公子要不然还是把衣裳给穿回去吧。”
晏南镜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她说着回头看了一眼,不自在是不自在,可是好看是真的好看,她那一回眼,就见到齐昀脸上满是恍然大悟,“我衣衫不整,让女公子觉得不舒服了?”
然后他又道,“可是以前女公子和我说,女公子不在乎这些,毕竟在荆州夏日的时候,出门在外可以见到不少男子裸·身露体。女公子早已经习惯了。”
晏南镜嘴唇翕张了两下,没料到他竟然记性这么好,当初随口说的一句话竟然能记到现在。也没想到他既然这么小心眼。
明明在人前还是一副心胸宽阔的作态。
“既然长公子都这么说了,那我扭扭捏捏的确不对。”
既然白给她看,那就直接看到底好了。
反正她又不是什么真的什么都没见过的少女。晏南镜一改方才坐立不安,径直回身过去,“原先还怕唐突了长公子,既然长公子那么说了,那么我也不必担忧了。”
担忧?担忧什么?
齐昀想笑,然而下刻有点笑不出来了。她认认真真的看他的脸,但是感觉到躯体其他地方也在被注视。
似是被鸿毛轻轻扫过肌理,在心下激起奇异的颤动。
这感觉简直前所未有,长到这么大,齐昀还是头一次有这种古怪感。
也不是没袒露过躯体,他自小习武,夏日里不分三伏,在烈日下练习骑射。夏日里日头极烈,几乎不可能衣冠楚楚的坐在马背上,少不得要袒露出身躯。后面多了好几个和他作伴的世家少年,都是少年人,也不多讲究脸面。凑在一起漫山遍野的骑马狂奔,热了直接将身上的袍服一脱,也不管什么礼法不礼法。
被人看更加没有什么,和那些世家少年在一块嬉闹,衣衫不整的推搡玩闹完全无碍。
但在她跟前,那股自在随意于她的注视下,逐渐消融。铜灯上的灯火似乎更加猛烈了些。
齐昀垂着眼,指尖在凭几光滑的滑过。
“长公子,还是把衣袍穿上吧。”
晏南镜来来去去看了好会,终于是看够了。学着之前齐昀说话的语调,“万一长公子要是着凉,那就不好了。”
齐昀动了下,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去拉衣袖,看着是想要将手臂塞入衣袖里。奈何动作笨拙,连连好几次,也没有成功。
晏南镜见着他失败,满脸懊恼,觉着差不多了才开口道,“长公子是不是手臂上旧伤还没有完全痊愈?”
齐昀看了她一眼,眉尖蹙着,“让女公子见笑了。”
现如今见笑不见笑,都比不上眼下的窘境。
他又尝试了两下,还是和刚才一样,最终停下手来,看向晏南镜。
“我去叫人来。”
说着,她起身就往外走。见到齐昀脸上的错愕。
她难道还会亲自来吗?看够了自然是要让其他人来收拾,她自己怎么可能会照顾人呢。
齐昀这儿没多少婢女,就算见到也多是做一些上了年纪的仆妇。这些仆妇主要负责庖厨和浣衣,并不近身。所以叫来了个家仆,进去给齐昀把衣袍给整理整齐。
家仆给齐昀整理好衣着之后,齐侯派来的人也往这边来了。
晏南镜退到内里,让齐昀和过来的人说话。
说的是事情发生的经过,又看了下小臂上的伤口,这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