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官们行刑和监刑的松紧轻重,都是揣摩上意,不会自作主张。齐詹能还有口气在,那都是齐侯的授意。
“毕竟是亲侄子。”郑玄符开口,“也不好真的打死了,毕竟他父亲才死不久,儿子为了报仇被伯父给处死了,消息传出去也不好听。”
“如今的结果对杨司马来说,已经是最好的了。”
晏南镜点点头,她突然问,“君侯是不是不喜欢长公子?”
她这话问的突兀,郑玄符皱眉看过去,听到她说,“长公子受伤都两三天了,君侯才过来,就算是误伤,至少也该伤筋动骨才能彰显君侯对长公子的看重。”
这话听得郑玄符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她说完,那双漂亮清润的杏眼望着他,“如今这个处置结果,与其说是齐詹伤了长公子和长公子属下。倒还不如说是给他在衙署外当众行凶的他惩罚。”
郑玄符眉头皱着,面色沉着,过了小会来看她,“你这女子,嘴倒是毒。”
她满面委屈,“我都是实话实说,郑郎君难道说我讲的不对。”
这小女子说话,是真的半点遮掩都不讲的,或许就是因为如此,说话起来直中要害。现如今齐昀早已经能担事,但是世子这个事,不见齐侯有半点涉及。
齐侯的意思也不难猜,左右不过是自认春秋鼎盛,还可以多看看诸子的资质,不必早做决断。
现如今臣僚们也是跟着齐侯一块儿观望,只是世家大族喜欢未雨绸缪,在局势还没有明朗的时候,稍作布局安排。他们郑氏也是一样。
世家大族不会把宝压在一个地方,他和兄长是在长公子齐昀这边,其余的族兄弟则是看着其他几个公子。
族内已经安排好,但郑玄符私心,并不乐意看到齐昀落败。
虽说现如今齐昀已经有了齐侯当年的官职,但是这个仔细说起来,也不是世子之位的保证。
都是一样的侧室所生,弟弟成了君上,长兄反而成了臣下。到时候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原本想要带着小美人出来,看看人倒霉,现在这个轻快的心反而被担忧取代了。
晏南镜看着日头下郑玄符的面色不太好看,当即溜回车里呆着了,半刻都不多呆。
阿元也跟着一块坐在车里,方才晏南镜说的那些话,阿元也听到了。见着晏南镜回来,满心担忧的握住她的胳膊,压低声量,“女郎刚才那话,不会让郑郎君生气吧?”
晏南镜摇头,生气不至于,只是会担忧。
果然外面的郑玄符沉默好会说了一句回府,然后拉过马缰往回走。
辎车的车轮在大道上压过,带起点儿颠簸。
只是一个齐詹,齐奂还有其他儿子。两方打仗,各为其主罢了。要仔细说起来,也不是杨之简冲着齐奂的命去的,可是齐奂诸子把这个账算在了杨之简的头上。
他们才到邺城不久,即使杨之简成了中郎将手下的属官,在他们这些诸侯亲族看来,只比蝼蚁好点有限。
若想改变这种处境,要么齐昀做世子,世子身边亲近的人,谁也不敢轻举妄动。要么就是他有重用杨之简的时候。
世子的事,现在根本想都别想,但是让齐昀重用杨之简,还有希望。
她在车内看着辎车照着原来的来路往回走,在车簾那儿问外面的郑玄符,“今日郎君不是说带着我在邺城里游玩么?”
这话郑玄符还真说过,这个不好失信于人的,又叫马夫换了方向,领着人去外面风景好的地方玩了一圈。
这几天的功夫,春意浓厚起来,树枝上打的花苞也都开了。外面的树以桃树和杏树比较多,春天开花到了入夏就结桃子杏子。
郑玄符看着她在那儿攀折了好些桃树枝和杏花,桃花是粉的,杏花是白的。粉白交相辉映,反而衬托美人姿容如玉。
他在那儿看着,“你这性子还挺好的。”
见到她回头过来,“我就没见你担忧过什么事。”
这倒是真的,就算是当初见着他们两人闯进来,也是满脸警惕了那么一两天,过后该做什么做什么。盗匪杀来了,先不急着着急,先和齐昀商量。
“这不是好事吗?”晏南镜反问。
郑玄符点头,“是啊,是好事。”
高高兴兴,总比愁眉苦脸好。何况也不是瞎乐,至少把事给解决了。
郑玄符又想起她说的那话来。世子的事,还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掉的。除非齐侯突然薨了。否则五年十年都不一定。
“回去吧。”晏南镜抱着臂弯里的桃花和杏花过来。
“这才不多是半个时辰都还没有,怎么不多游玩一会?”郑玄符奇怪问。
她摇摇头,“郑郎君看着忧心忡忡的,我哪里还有心情继续游玩?”
她说话的嗓音有吴楚的轻软,郑玄符明明是谁也不管的性情,这会儿心头一软,笑了,“我不痛快,也不妨碍女郎游玩的。”
晏南镜摇摇头,“还是回去吧,郎君若是有忧心的事,和长公子说一说,说不定能商议出解决的办法来。”
她说着,就望见郑玄符看着她的眼神有瞬间的古怪。
“我说错什么了吗?”晏南镜不解问。
郑玄符捏了捏山根,“和他说,指不定我还能更头痛些。”
他十一二就在齐昀身边了,两人一块儿长大的交情非比寻常。但是即使如此,他和是看不懂齐昀的。
世子的事儿,齐昀没和他交过底,郑玄符觉得就算是自己去问怕也问不出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