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看清楚了?”褚夫人咬紧牙关再次问道。
仆妇点头。
褚夫人只觉得心头一阵狂跳,她坐了会,帮她做事的贵妇进来了,脸上满是惊魂未定。
原本以为天衣无缝,谁知道长公子会出来。那位公子是两眼如炬,一点都不好糊弄。
话语里头的刀光剑影,让她都没办法招架。
褚夫人强撑着道谢,又好生安抚这对母女。好不容易把一切做完,她才回家。家中仆妇们见她脸色苍白,想要请人过来给她看看,都被她一手全都推了。
等到天色渐渐暗淡下来,李远才回来。
“夫君,真的是她。”褚夫人等李远一到屋子里,迎上去就道。
病患马乱的世道,哪怕是他们这样的高门,也司空见惯。能找到失散的亲人反而是少数。
李远听后,脸色霎时青白。
“当真?”
褚夫人把今日白日里拜托人做得事,全都一五一十的和李远说了一遍。“在场的人都说,背上那块的确有——”
褚夫人说不下去了。
容貌和死去的小叔夫妇有些相似,这原本就有些诡异,后背有胎记,连这点都全都对上了。几乎已经是没跑了。
“夫君,现如今要怎么办?这孩子我听太夫人说,自小流落在荆州。是由术士收养长大,长公子麾下的那个别部司马,和她一样,是被术士收养长大的孤儿,现在两人以兄妹相称。”
当年小叔夫妇去的也是荆州附近,孩子流落在那里,也说得过去。
“那我过几日去和太夫人说一句,既然是认亲的话,自然是要找身份贵重的人开口。之后还要请族内的长辈们作见证。”
李远听着褚夫人的话,脸色依然阴沉着,坐在枰上没有说话。
褚夫人把认亲应该做的事,前前后后全都想到了。等到一通话说完,却发现李远坐在那儿一言不发。
“夫君?”
“你说,那孩子是被术士养大的?”
褚夫人办事周到,早在之前就把将事情全都打听好了,听到他问点头说是,“说那个术士擅长医术,在荆州那里享有盛名。”
当然这种盛名在士族眼里看来,根本不算什么。甚至术士都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存在。
“她在荆州有什么事迹吗?”
李远问道。
褚夫人迟疑的摇摇头,“她们兄妹才来邺城不久,在荆州有什么事,我暂时打听不到。”
“但是她的那个兄长倒是个人物,明明连寒门都不是,却能坐上主簿的位置。就是运道不好,荆州变乱,刺史被杀。他也因此带着一家人来了邺城。”
褚夫人提起这个,颇有些佩服,“听闻他和长公子还有些交情。”
李远闻言之后,脸色依然和方才一样难看,人在那儿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李远道,“认亲的事,再看看吧。”
褚夫人惊讶问,“这不都已经认定是小叔的女儿,怎么——”
“人流落在外,被不入流的人士养到大。也不知道她现如今被教成了什么性子。尤其她在荆州的事我们一概不知。如果这里头有什么,会连累到家里其他孩子。”
那个孩子当年他也喜欢过,也曾经抱在怀中。可是这么多年不见,那些对于侄女的疼爱也早已经被更为现实的担忧所取代。
李远看不上术士的出身,也不觉得这样的人家能有底蕴养出多好的孩子来。
尤其还有一个毫无血缘的兄长。说是兄长,可是毫无血缘,到时候人言可畏。
褚夫人惊讶的嘴都合不拢,“可是她是小叔的——”
李远摆摆手,“阿弟那里我正准备把我们最小的儿子过继给他。”
“他们夫妻来路上遭遇路匪,尸首都不全,如果没有后嗣的话。祭祀都成问题。我思来想去,其他兄弟家的都不合适,只有我们家不管是亲疏还是别的,都对得上。”
“可是……”
褚夫人还想再说,李远摆摆手,“若是再早几年就好了,要是再早几年,我还能把这孩子给掰过来。可是现如今已经到了婚嫁的年纪。已经来不及了。”
被术士养大,又生长在乡野里。李远哪怕没有见过这个侄女,也已经料想到她和士族养出来的女子行事作风已经大为不同。
何况他听妻子说,她还会给太夫人看病。他不知道这些年,这个侄女在荆州如何生活,但他几乎也能想到了。
李远头不是一般的疼。那点伯父对侄女的关爱早已经在时光里磨得什么都不剩下,甚至他都没有去看,所有关系这侄女的一切,都是通过妻子去打听的。
说是侄女,对于李远来说,和陌生人也差不了太多。
“可是到底是小叔唯一留下来的骨血,放任流落在外,这——”
褚夫人还想再说,被李远抬手制止。
李远面色依然不佳,“罢了,再看看吧。”
这再看看,是要到什么时候?
褚夫人不满,但也没有办法。此事是李远做主,他若不点头,之后的事根本无法展开。
她也只能顺着他的话,道一声,“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第052章
晏南镜回府的时候,正好一头撞到杨之简回来。自从上回杨之简遇刺,崔缇就跟在了杨之简的身边。崔缇骑马跟在杨之简身旁,隔着老远一段距离就见到了那边的缇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