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有情,那情也是格外有限。拿出来笑一笑差不多了,至于感叹大可不必。
她让婢女把她那一身全都换了,她手里持着书靠在窗台那边读。读完了就睡。睡醒了,趴在那儿吹着暖风。
待到日头一点点西挪,突然外面传来阿元吃惊的一声。
“长公子?”
晏南镜闻声回首,就见到齐昀出现在屏风前。
她这会儿坐没坐相,整个人都几乎趴在窗台前的屏风上,仗着屋子里没其他人,连着一双脚都完全伸出裙裾之外。
齐昀的到来吓了她一跳,原本伸在外面的脚往裙裾里一收。
还没等她起身,齐昀已经绕开了阿元,径直往她面前来。
他身量颀长,靠近的时候,莫名的给人以压迫。
平常不觉得,现在她坐在坐榻上,他站到跟前,微微垂首,那股莫名里的压迫弥漫全身。
她原本的松弛一扫而光,正坐在那儿,“长公子有事吗?”
齐昀看了一眼那边正要过来的阿元,抬手示意阿元退到门外。
阿元正要说话,齐昀再一眼看过去。他眼底乌沉,阿元所有的话都被那一眼看得生生的压回了嗓子。只能茫然无措的看向晏南镜。
晏南镜示意她先出去。
阿元见状只能退避到门外去。
阿元一出去,屋内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室内静悄悄的,窗外庭院里的杏树风吹叶动的沙沙声响都听得一清二楚。
“长公子请坐吧。”她看了一眼坐榻。
然而齐昀并没有坐下,他依然站在那。眉头蹙着,“送来的汤药为什么倒了?”
她早就知道他的手段,连他亲祖母那儿都留了一手,不可能自己这儿什么都没有。听到他问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我原先就没病。”晏南镜迟疑下,还是实话实说,“喝药不过是自找苦吃罢了,何必要来那么一回。”
齐昀垂首,眼瞳里乌沉沉的,什么都辨别不出。
“那今日你为何又要说那番话?”
“只是为了早些脱身罢了。”晏南镜懒得和他打哑谜,都不是傻子,明面上的那些客套话,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说了也只是白费力气。
她抬头见到他眉头蹙的比方才更厉害,不由得笑着叹了口气,“我今日已经让女郎还有长公子都如愿了。应付那位许郎君耗费了不少的精力,实在是没有心力了。何况女郎已经长公子已经如愿,也用不上我了。”
“这话什么意思?”
齐昀追问。
她笑了,“女郎痛恨许将军多嘴,这个不用多说。长公子这,虽然我不知道长公子之前是否和许将军有什么过节恩怨。长公子似乎不太想要和许女郎有什么关系。”
她笑道,“所以长公子也就默许此时。其实还是要谢长公子。至少长公子还是留下来以防万一了。还是不想让我处境太过艰难。”
晏南镜说的话,每一字听起来都是感恩戴德,可是听到耳里,却又叫人如鲠在喉。
“既然事已经做完,那么我也应该退下了。再留在那儿,便是不对了。”
她话语落下,见到他蹙着眉头,直直的盯着她。
齐昀此人,多数时候和煦的做派,与他打交道,总是觉得如同春风拂面。此刻他脸上常见的和煦已经不见。
“所以我真的无事,只是寻个由头离开而已。”
她温言软语,神色柔软。
“就为了此事?”过了好会齐昀道。
晏南镜笑着,眼角是一派的温风和煦,“在长公子看来,这不算什么,对吧?”
有些话一旦摊开说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哪怕想要捡回那一层表面上的太平都不可能了。
她笑着摇摇头,“长公子出身天潢贵胄,自然是不懂得我们平常人的心酸。”
“在长公子看来平平无奇的事,落到我们头上指不定就要成弥天大祸。我没有长公子和女郎那样的依靠,可以有恃无恐。”
“你不是。”她的话突然被齐昀打断。
她愕然的抬头,只见着他的眉心依然蹙着,但是他的话却叫她老大的哭笑不得,“你可以有恃无恐。”
晏南镜几乎都要笑了,齐昀抬头,“我就在,无人能把你们兄妹如何。”
“所以我就活该给人打前锋去?”
她言语倏然尖锐。
突然她笑了,“长公子是想说,原本我在邺城毫无靠山,现如今靠上了这棵大树。做点事也是应该的?”
话语里毫不吝啬的将他往坏处想。
出身上有缺憾的人,想要出人头地,必定是要投靠上位者。既然借了上位者的势,那么必定是要替上位者做事。
齐昀没有解释,也没什么解释。齐孟婉的用意他看出来了,也默许了,这是事实。
“方才我说的都是真的。”过了小会齐昀道。
晏南镜点了点头,她又重新变得柔软起来,面上的笑意浅浅。越是这样,就越是离人最远。
他知道她生气的时候可能还有回旋的余地,若是言笑晏晏,那便是真的疏远了。
晏南镜颔首,神色认真,眼里疏远“我知道,长公子是一言九鼎的人物。不说也就罢了,一旦真的开口,那必定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