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对这些男人的毛病,可知道的太清楚了,所以齐昀这么干净利落的认错,她晃神许久都没回过神来。还是旁边的孙女唤了好几声才回神来。
袁太夫人看向晏南镜,小小的人儿就在那坐着,暮春里换上了轻便的袍服,越发显得整个人纤细。尤其腰肢那儿,用腰带随意束着,盈盈不堪一握。
发鬓两边挑出的发髫垂在脸颊旁,眼眸低垂着,看不清楚想什么。不过即使如此,也依然半点遮掩不住她的好容貌。
这男人啊,还真是见着样貌好的女子就走不动道。
感叹完太夫人对晏南镜道,“我也不知道你们两人闹什么别扭,不过看他认错了,也不要再和他闹了。”
晏南镜头颅垂的更低,道了一声不敢。
袁太夫人见状,忍不住去觑齐昀脸上,齐昀此刻微微侧首过去看向晏南镜。
她不由得觉得好笑。
年纪上来了,就是喜欢看到年轻人们这点微不足道的苦恼。
“好了,待会儿你们自己去理清吧。”
袁太夫人觉得腿脚有些麻痹,靠在凭几上,让几个婢女过来给她捶腿。和齐昀说起前堂的事,“听说鲜卑那儿来人了?”
现如今朝廷顶不上太大用处了,各处的诸侯们才是掌权者。齐侯掌控了冀州,冀州里东接幽州,北接漠南。漠南这些可都是那些胡人眼里的好地方。那些受过朝廷敕封的鲜卑人也找诸侯来套近乎。
“慕容鲜卑的人过来进贡。听说再过不久,拓跋部鲜卑的人也回来。”
鲜卑部的人来,表明自己向着齐侯。这番表态,必不可少。慕容和拓跋对此极其重视,派出继位者来朝见,但对于邺城来说,无关痛痒,如常接待就是了。
“这两个地方出产的牛羊皮裘都是好东西,皮裘已经有了,到时候牛羊送过来,你们也就有口福了。”
太夫人看向齐孟婉晏南镜笑道。
“祖母所言甚是,听说拓跋部除却皮裘之外,还送来牛羊百余头。”
牛羊是草原人的财产,这手笔也算不小了。袁太夫人点点头。
“你祖父在世的时候,曾经和这两部的人打过交道。说起来也真奇怪,明明都是鲜卑人,除了说话都是一样的,衣着打扮风俗都不同。”
齐昀眼角余光见到那边垂首的晏南镜抬头起来,她眼底清澈,可以看到内里有好奇。
她此刻和之前的疏远冷淡完全不一样了,像是听得有些入神了,时不时眨眨眼,整个都鲜活了。
他很喜欢,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等到回眼过去的时候,就见着上首的祖母含笑睨他。
相比较于父亲齐巽的严苛,祖母则是包容。
太夫人整个人都往背后的隐囊靠去,她向旁边的齐孟婉伸手出去,齐孟婉赶紧握住。
齐昀见状起身,“孙儿告退。”
袁太夫人看向晏南镜,即使不说,这下面的意思,晏南镜也明了。她起身告辞,和齐昀一前一后的出门去了。
齐孟婉看着回头过来,“祖母,这样好吗?”
她有顾虑,“万一许将军那里得知……”
“知道就知道了。”提起许倏,袁太夫人脸上的笑淡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疲倦,“他已经回来好些时候了,邺城里那么多张嘴。他哪里会听不到。”
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搬弄口舌的小人,不仅仅女人喜欢说,男人也喜欢搬弄是非。哪怕没有的事都要捕风捉影,更何况还是真的?
齐孟婉想到了什么,“说起来许女已经有段时日没有到虞夫人那儿了。虞夫人也每隔两三日就派人过去。可都没有把人接过来。应该不是许女自己的主意,是她父兄不满,所以才不让她走吧。”
“许倏年轻的时候脾气眼高于顶,目中无尘。”袁太夫人嗤笑了一声,“后面曾经自持劳苦功高,和你父亲赤面过,后来被你父亲收拾了一番,减去了左右两翼,这才老实真正的俯首称臣。我原本以为他吃了那么大一个教训,做事会圆融,谁知道,这脾气还是没有变过。只不过不敢冲上面的人发,变成了对旁人。”
“不过这旁人,是他能轻易掌控住的?”
齐孟婉迟疑了下,“可是许女是虞夫人看中的人。”
“她看中,那是她的事。这事决定不在她。而且我还听说,许女还和齐玹来往密切。”太夫人的嗓音听着有些发凉,“何况,她以为的助力真的是助力吗?”
晏南镜跟着齐昀到了庭院里,今日天气还好,天空上弥漫着厚厚的云,炽热的阳光被挡在云层外。难得有些许清凉。
“长公子想必还有要事,小女就不叨扰了。”她开口,曲了曲双膝,就要转身离开。却被齐昀叫住。
“我没什么要事,”
晏南镜不信的抬眼,“可是方才长公子不是说,慕容部的人来了么?”
他颔首,“我已经见过他们了,接下来由杨先生他们去招待。我不必去了。”
见他把杨之简给抬了出来,晏南镜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杨先生是我属官,这些事原本就是在他职责之内。”
别部司马主要管营事,他说起谎话也是眼睛都不眨。
晏南镜垂眼下来,往后退开两步,打算到别处休息一下。谁知道齐昀却在她才挪动了一步之后就开口,“你陪我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