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驽钝,不是一把好刀,也用不趁手。浑身上下有的,只是一点阿翁教给的东西。实在是不堪大任。”
齐昀静静的听着,没有反驳,更没有怒斥。但是他下颌绷紧,嘴唇也牵拉成了一条直线。
“你非得把我想的如此不堪。”
面前的人闻言,颇有些惊惶的抬头,眼底里的疑惑不解彻底把他心给刺了下。
这感觉在他过往的人生里完全没有过,哪怕是身处困境,有性命之忧,被人用各种手段围追堵截的时候,也没有过。
甚至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回应她。
他既然那么做了,自然是想到要保她周全。这也是他做事的准则,若是不如此,恐怕也无人敢给他卖命了。但她就是把他往一个他从未想过的境地去想了。
“知善未免将我想的太过无情。”
最终齐昀开口道。
晏南镜不知道自己哪儿无情了,难道事不是他做的,怪到她身上又是怎么回事?
不过她也不会和他掰扯这些,立即调转话头。
“长公子有情有义,小女一直都知道的,所以才有那番话。”
袖笼下的手因为这话握紧了拳头,手背上的青筋因为用力太大以至于直接在肌肤下爆出。
他调转过眼去,沉默的直接往前走,不对她这话再有一丝半点的回应。
晏南镜跟在后面,也不说了。
湖边柳树荫荫,齐昀抬手直接从柳树枝条上扯了一段柳条下来。
这突然间弄出的动静不算小,晏南镜忍不住抬眸看了他一眼。那柳树到了春末初夏,一改当初孱弱,枝条都生的格外健壮。她看了一眼那柳条的粗细,忍不住咂舌,这突然一下,不会把手掌心给抽肿吧。
她也只是心里一想,嘴上半句话都不说。
“长公子,女郎。”
走了一段路,秦媪领人过来,见到他们两人就笑,“太夫人让长公子与女郎去用午膳呢。”
已经将近初夏,哪怕还没真的热起来,却已经有了这个架势。胃口怎么也好补了。
庖厨下的饭食,也偏向于老人的清淡。晏南镜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口味,吃得也不多。
用膳之后,她就跟着婢女先行下去休息。
太夫人看向齐昀,示意他留下。待到两个女孩都已经走了,太夫人才笑了,“见你从回来开始,脸色就不好,怎么了?”
齐昀摇摇头说了一声无事。
太夫人也不多问,笑得格外开怀,“你不说,老妇也明白。罢了,你们小儿女的事,我老妇在里头插手不合适。”
太夫人喜欢看这些年少男女们为情所困的模样,当然只是看看,掺和其中,甚至说和,那不是她喜欢的。
既然连政务战事都能处置好,这男女之情自然也能。
等到将近酉时的时候,晏南镜从太夫人这儿告退回去。
回去,自然是回齐昀那里去。毕竟现如今杨之简都还在齐昀府上,她也不好一个人就回那个没几个人的宅邸里的。
她坐在辎车里,车轮轧过道路,带起些许的摇晃。
外面突然传来了马蹄踏在土地上的声响。马蹄声越来越近,到了辎车附近就一直跟随。她从竹簾内往外看,见到齐昀领着其他的武士骑马跟在旁边。
她暼了一眼之后,就坐了回去。
大道的另外一边迎面而来一行人,许少安领着手下人,见到齐昀骑马带着护卫,护卫围着的是一辆辎车。透过辎车前挂着的竹簾,可以看到一个倩影。
他认识侯府里的那几个侯女,年岁身形没有一个能对上。倒是见过的那个女子,和竹簾上映照出来的身影十分相似。
他忍不住怒视向齐昀。那件事他还没找人算账呢,谁知道齐昀竟然大庭广众之下,公然的守在那女子身旁。
齐昀对许少安的怒视,并没有多少反应,他像是和每次的偶遇一样,回首过去对许少安颔首示意,然后拉着缰绳,继续护着辎车一路往他自己的府邸去了。
许少安看明白那辆辎车去的方向一时愣住,连着整个人都停了下来,一直目送齐昀远去。到都看不到齐昀的背影了,许少安才回神过来怒火中烧。
他一路径直回家,许倏今日在家里。许倏刚回邺城的时候,日日都有宾客上门拜访,现如今云集的宾客们散去,终于可以得到片刻安宁。
许少安径直去寻许倏,许倏坐在榻上,仔细的擦拭手里的刀。许倏擦拭的仔细,刀身寒光湛湛,锋利无比。
“父亲,我今日在外面看到齐昀竟然带着上回那个女子,在大道上大摇大摆的往他自己府上去了!”
许倏闻言,手上擦拭刀身的动作一顿,回首看向许少安,许少安面上忿忿,“是真的,儿亲眼所见。”
之前邺城里早就有传言,说不亲近女色的长公子,对麾下别部司马的妹妹动了意,甚至为了能时刻相会,将那对兄妹全都安排在自己府邸里住着。
“看来传言的是真的了。”
许少安面上都是怒气气出的通红。
原本以为齐昀那样自幼有清名的人,和这世上的男人不一样。结果也都是见着美人就昏头的玩意。
许倏一把将手里的布巾拍在榻面上,“把阿堇叫来。”
许堇很快被请了来,父女才见面,许倏就开门见山,“我听说最近那个玹公子和你来往密切,是也不是?”
许堇想起之前的确有这事,那个玹公子年数不算小了,相貌比不上长公子,但会和她谈笑,有什么风景绝佳的去处也会带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