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人执拗起来,他颇有些束手无策。那些招揽人心的手段,与她来说,她看得透也没什么大用。
何况他也不知要怎么将那些手段用在她身上。
她脚步声不近不远的跟着,不经意间就能听到履底磨过石板的轻微声响。
齐昀的掌心里濡湿的厉害,明明今日并不热,手掌心里却是一层汗。这种情形只能在往年盛夏里纵马才会有。
另外他感觉到胸腔里的心跳得不对劲。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是稀奇反应。
不管什么事,哪怕再紧急,也要沉稳应对。一切的情志在紧要关头,都是累赘。
现如今也不是什么关键时候,但是他的心跳却是乱的。
齐昀见到她再次看了过来,越发感觉到那乱了步骤的心跳。
“天热了。”
晏南镜顺着他的话,不禁去看天上,天上是密密的云层。见不到半点漏出来的阳光,自然也察觉不到太多的热意。
“既然如此,长公子不如先回去吧?”她轻声道。
他颔首,道了一声好。
路上他突然道,“这些时日,劳烦知善和我一同回府。”
这话来得有些莫名其妙,她忍不住看他,“长公子……这话当真吗?”
“为了你平安着想。并不是我居心叵测。”
这话说得她忍不住皱眉,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莫不是许将军想要做什么?”
她迟疑着开口,“应当……不至于吧?”
难道许倏要为了许堇丢掉的颜面,对她动手。许倏是行军打仗的人,应该不会这么心胸狭窄吧。
齐昀摇头“许倏自己是要脸面的,就算不悦也不会明白表露于外。但是不表露在外,谁说就不会有人去做呢?”
他回身看过来,“不是我将他往坏处想,只是不得不防备罢了。或许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齐昀说这话的时候正气凛然,晏南镜却忍不住皱眉。说是君子,可谁知道是不是真君子?
她并不觉得齐昀的那份情有多重,可是安危性命面前,其他的也不算什么了。
“长公子对许女郎无意,为何不直接和虞夫人还有许将军说明呢?”她过了小会开口问道。
齐昀听后有些许怔忪,而后自嘲道,“难道我表露得还不够明显吗?”
他从未对许女有半分假以颜色。这谁都能看出来的。
“这些事,不是我能说了算。”齐昀长长的吐出口气,而后笑得有些讥讽,“当然也和母亲以及许将军没有太多关系。”
“只希望许将军能明了我的用心,赶紧的替许女另择佳婿,不要耽误了年华。”
第060章
他言语里满是感叹,看向晏南镜的时候,只见着她眼眸垂下,脸上也没有过多的神情。
说起来奇怪,他已经见识过了那么多的臣僚,不管他们面上做何反应,他总能从一张张或是正派或是慷慨激越的面庞里窥探出其下真正的用意和心绪。
可惜这本事用在她的身上,并不太灵光。她的反应和平常女子总是不太一样。平常女子应对那些事该有的反应,在她身上难以窥见。
她并不是与己无关的冷漠平静,眉梢眼角里有浅浅的疑惑,可这疑惑从何而来,他也不明白。
“其实长公子不必那么作态,话直接说明白就好。”晏南镜开口了,她忍着揉太阳穴的冲动。或许这些人已经养成了说话弯弯绕绕,还格外推崇说一半留一半,以示高深。
偶尔让他们直白的说几句话,都是烟雾笼罩。
“许将军有自己的傲骨,只要长公子说明白了,他也不会强行拉着自家女儿真的要和长公子有什么牵扯的。到时候君侯问起来,许将军估摸也不会有话直说,只说儿女不合适,又或者是另外找到了女婿了。这事也就圆过去了。”
她对插着袖子疑惑的看他,“真不至于用那种法子,来表示长公子对许女郎无意。”
何止是无意,简直就是不喜。
所以他的喜欢,也是有先后亲疏的,可能他对她真的有些情感。只是这情感远远比不上他自己的喜恶,还有兄妹之情。
晏南镜倒也不难过,毕竟她从来没有在内里投入过情感。即使周围人都在说他对她有情,她也是远远的观望,从来不肯因为他的情,把自己给拖入沼泽里。
现如今看来,她当初的抉择是对的。
“长公子说与小女当初是过命的交情。”她颔首,说完了直接将人脸面都给毫不留情的撕开的话,她依然没有半分惊慌失措,又或者是解恨的神情。神情一如刚才。
“所以小女请求长公子一件事。”
齐昀脸颊绷紧,听到她这么说,勉强还算冷静,说话的语调也是平静的,“你说。”
“还望长公子看在以往的情分上,不要拿小女子去顶缸。”她满是陈恳,“小女不是什么贵女,只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孤女罢了。也无什么家族靠山。若是真的出事,小女这条命恐怕就真的交代出去了。长公子说是能保小女性命,但是长公子毕竟还有许多政务要处理,终究有顾及不到的时候。”
她顿了顿,“小女就只有这一条命,即使命如草芥,但也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莫名其妙的就没了性命。”
晏南镜抬手起来,对他行了个大礼,“还望长公子高抬贵手。之后莫要拿小女来对付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