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南镜嘴唇张合两下,神情里纠结万分,“不、不至于吧……”
“这事不管怎么说,也应该怪到男人头上,迁怒个孩子干什么?”
晏南镜突然察觉到她那话把齐侯也一块牵扯进去了,惊觉失言,不由得捂住嘴。又小心的去觑他。
齐昀没有半点怪她说错话的意思,他摇摇头,“那是因为她奈何不了父亲,也不敢对父亲如何。但是又太恨了,那么多的恨意总归要有个去处。所以那时候的我,是最适合的人选了。不过好在嫡母也只是有那么一次,父亲得到禀告之后,和嫡母娘家兄弟谈了几句,之后嫡母也就不这么做了。只是无视我存在而已。”
晏南镜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应对这番话了,她颇有些艰难的活动了下脸颊,“这都知道了……还不把你接回来呀?”
“父亲的本意,便是用我去补偿嫡母。没有亲子的时候,就用养子。有了亲子,那就让亲子过去。也有安抚的用意。毕竟那时候连着几年,都只有我一个儿子,不管怎么看,我被立为世子的可能最大。”
“嫡母为父亲付出了许多,落下了不能生育的病。所以父亲也就用未来君侯的养母来偿还。毕竟只是嫡母,没有多少情分。可是要是亲手抚养长大,在礼法之上又有了一层母子之情。”
“可是,侯夫人差点冻死你。这……”晏南镜眉眼都几乎要跟着脸皱成一团了,“按道理都这样了,难道不应该是赶紧把你接走吗?”
“如果把我接走了,如何补偿嫡母呢?”他神色平静反问。
“慕夫人也不管么?”
他袖着手,眼眸微微眯起来,似乎在回想什么,“母亲那时候又怀孕了,而且府中有了新人,她要忙着孕育子嗣,还要和那些新进的姬妾相争,一件比一件重要。暂时没有多余的精力分给我了,再说了嫡母开始做的那事,她也不知道。父亲也不会让她知道。”
说完了,齐昀仰首看向天际。可能是幼年不顺,上天在别的地方格外眷顾他,面容出色,下颌抬起来的时候,从面颊而下的线条在喉咙上有恰到好处的凸起,然后又顺了下去,一路直接到领褖里。
“所以知善说不想去找还在世的亲人,可能也是一桩好事吧。”
他满是感叹道。
没什么好找的,有了其他人来分散她的心神,反而不好。
晏南镜听出他话语里隐晦不明的情感,不由得抬头看他。注意到她的注视,他回头过来。
“这么多年都没有和人提过的事,今日说出来,心中畅快了许多。”
他脸颊上生了羞敛,手掌握成拳压在唇上轻声咳嗽,“只是希望,知善不要觉得我多话就好。”
晏南镜摇头,到了这时候,她原先的那点不满,在他的叙说里不剩多少了。
“事情压在心底,时日久了若是不能自行纾解,难免会出别的事来。”她点点头,很是认真,“说出来也好。说出来之后,这块心病不说痊愈,也能大好。”
夕阳下的那层已经强弩之末的光亮,将她面颊上那层浅浅的绒毛渡了一层极其细微的光亮。他侧首静静的看着,突然想起当初他初见她的时候,说郑玄符的那句话,说郑玄符哪怕生气还不忘关注她的容貌,看来不是真的生气。
那时候他说郑玄符,现如今回过头来,自己何尝不是早早就关注她了。
夕阳光亮下的脸,突然皱起来。眉头皱的深深的,齐昀见状不禁问,“怎么了?”
她抬头看他,眉头比刚才皱得更深了,齐昀面上不显,袖笼里的手握紧。
“难怪你之前在荆州的时候得伤寒,我都奇怪,明明你看起来比郑郎君要高大健壮的多,怎么会比他还先病。”
她看向他,“这下我算是明白了,应该是你小时候留下来的病根一直都在,在荆州发出来了吧?”
齐昀有片刻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的话,她自顾自的又道,“这不行,病根留在躯体里如果不拔去的话,恐怕到时候会有其他的隐患。”
“等阿兄回来了,请阿兄给你好好看看,不管用什么办法,先把早年留下来的病根拔掉再说。”
他听到这话一愣,直直的盯着她。他像是要从她的眼里直接看到她的心,原本温吞的眸色有了几分直入心底的探究。
晏南镜当即向后退了几步,齐昀这才回神过来,“我以为从此之后,知善都要和我疏远了。没想到知善还会关心我。”
他有些羞敛也有些黯然,“我着实没有想到。”
第069章
她的心到底是软的。
他袒露出柔软的地方,她也就松动下来。不复之前的那么冷硬。
“现如今还没有什么。”齐昀故意道,他面上神情是略有些羞敛,甚至是愧疚的,“就不麻烦杨先生了。”
“你体内病根还在,现在看着是无事,但是有点风吹草动,就能将潜伏体内的病根给引发出来,到时候凶险万分。当初在荆州的时候,你不就已经领教过了吗?”
“杨先生恐怕到时候要时常受父亲召见,恐怕没有多少时间。”他说着看晏南镜的眉头越发蹙的厉害,“可惜医术好的医者并不好找。”
的确不好找,并不是位高权重就能有医术高明的医者在身边,否则他当初也不会想着寻找陈赟来给祖母治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