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动静不大,但是在清晨的宁静里却格外的醒目。
齐昀衣冠整齐的站在那儿,看着与其说是天不亮就梳洗了。更像是一整晚上没睡。
“她醒了?”齐昀也不顾亲兵和阿元看他的眼神古怪,径直问道。
阿元点点头,“睡了一整个晚上,到了天亮没多久醒得。看女郎的模样,就像是睡醒了。”
齐昀听后点点头,他抬头就往她房门的方向看去,抬足走了几步,才发现不妥当,回头见到阿元那满脸的欲言又止,他神色里毫无尴尬,“知善那里就完全拜托阿媪了。”
阿元连连说不敢,“老妇原本就是看着女郎长大的,原本就是老妇的分内事,实在担不起郎君这么说。”
她说完有些迟疑的看着齐昀,“倒是长公子,一定要保重自己。”
这看着一宿未眠,估摸还是为了自家女郎的事。这长公子到时候还要操心不少事。这一宿不睡,她都担心齐昀能不能撑得住。
齐昀心不在焉,听了阿元的话,也只是随意的点点头,“多谢阿媪费心了。”
又催着她回去,“阿媪现在赶紧回去,知善那儿恐怕少不了人。”
晏南镜那儿不缺人,除了阿元之外,还有婢女在那里替她看着。就算暂时离开也没什么。但耐不住被齐昀连连催促,阿元赶紧回去。
晏南镜坐在榻上,震惊于自己竟然能睡了那么久,阿元进来,她还问,“我竟然能睡这么久,简直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也睡了这么长时日了,阿元不敢提路上看到的那几幅肉骨架子,毕竟晏南镜就是因为那个受了惊吓。万一想起来又被吓一次就坏了。
“可能一路上累着了,喝了安神药就睡了那么久。”阿元满脸庆幸,“无事就好。”
说着,服侍她起身,另外叫婢女把热水拿过来给她洁面梳头。人在路上,没邺城里那么多的讲究,只要收拾干净就好。
面上涂了面脂,就算是已经收拾妥当。她才要起身,就被阿元摁住,阿元拿着齐昀送来的那个锦囊,在她的眉心处点了个朱砂印。
晏南镜往铜镜里看看,额头的那抹朱红在白皙肌肤上格外分明。
她指了指眉心,看向阿元。用眼神询问这是什么用意。
“辟邪。”
阿元把那只锦囊收拾好,重新给她系在衣带上。
“路上说不定有什么鬼神侵扰,女郎又不喜欢找巫祷祝,那就点个朱砂辟邪。”
晏南镜最讨厌的就是巫觋的那套,神神鬼鬼疯疯癫癫,楚地好巫风,她见识过几次巫觋所谓的祛除邪魅,就是脸上涂的乱七八糟,嘴里呜哩哇啦的唱谁也听不懂的调子,在那里乱跳。
她不会去打破人家饭碗,让人没饭吃,也不会把人叫到自己这儿,把自己吵得头痛欲裂。
晏南镜对着铜镜里看了看,也随意了。毕竟阿元那儿,她也要人放心。
早膳过后,齐孟婉来了,见着她安然无恙的坐在那儿,捂住胸口连连说幸好,“你可不知道,昨日你睡成那样,可把我吓坏了。”
“让侯女担心了,是我的罪过。”
齐孟婉好笑的暼她,“这还不止呢,阿兄那边吓得更厉害,听说还把负责汤药的那几个全都给抓了起来,一直到今早上你醒了,那几个才放掉。”
如果人还没醒的话,齐孟婉毫不怀疑,那几个人会把命都给丢掉。
晏南镜万万没想到竟然还会牵连到别人,她霎时就要去找齐昀,被齐孟婉拉住,“我刚才都说了,人都已经放了。”
她这才松口气,只是眉头还拧着“我这只是睡了一觉,竟然还把无辜的人牵连进去了。”
“不怪你,只能说那几个庖人时运不好。之前阿兄才遇见刺杀。幸好刺客没有得逞。现如今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余党,自然要给小心。”
齐孟婉握住她的手,“只是你怎么那么能睡的,一碗安神汤就成那样子了。”
晏南镜打量几眼齐孟婉,知道她没有看到挂在路边的那几具尸骨,她也不想吓她,“受了惊吓,加上没休息好,可能安神汤里安神的药下得又重,所以就睡的时辰长了。”
“医术上说,疗养神魂就是入眠。这也是汤药起药效了。”
齐孟婉不懂医术,她这么一说,也跟着点头,“下回我要是睡不着,也试试。”
说完,她转头望着晏南镜。今日一见到她的时候,齐孟婉就觉得眼前一亮,她眉心上的那抹朱红,将她容色衬托得越发鲜妍。昨日她也看到了,但是没有人醒过来之后的这么鲜明。
朱砂是随意点的,但是就是这么随意一点,反而显得容色更加动人。
只能感叹这上天对人的偏爱格外不同。
她感叹完,抬头见到齐昀过来,她叫了一声阿兄,然后看见他的略有些发白的脸色,有些诧然,“阿兄怎么了?”
晏南镜也看到他脸色了,阿元回来之后,拉着她把所见都和她说了。
阿元拉住她小声感叹,“看来长公子是真心实意的对女郎。”
她那会只是一听,现如今见着人了,一时间心下格外古怪,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
然而避开是无法避开的,她只能看过去,“长公子一夜没睡吗?”
齐昀点头,“心中有事,素衣难以入睡。”
“见到知善平安无事,我也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