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昀一手按在榻面上勉强撑起躯体,又要来拉她。晏南镜看着他伸过来的手掌,可以看到他掌心上布错着深浅不一的伤口,她迟疑了下摇摇头表示不用。
“我在这躺会,自己慢慢起来。长公子还是歇着吧。”
可是齐昀却没有照着她说的去做,手掌径直握住她的手腕,用上力气,将她整个都拉起来。
她怕挣扎撕开他掌心上的伤口,所以一动不动。把她拉起来之后,他颦眉捂住侧腹,然后靠坐在那。
晏南镜不自在的靠坐在坐榻的外面角落里,齐昀拉她起来之后,再没有其他的举动。他靠在坐榻的围栏上,闭着眼深深浅浅的吐息。
过了好会,齐昀像是缓过来些许了,“你不该来。若是有事自然会人告知,不需你亲自过来一趟。”
“但是我放心不下。不亲自看看我怎么能安心?”
“她那儿有人看着,其实你不用担心。”
齐昀蹙眉道。
然而晏南镜不等他将话说完,径直道,“我问的不只是侯女,还有长公子。这种事就算打听到了,也要好些时候。既然如此那还是我亲自过来看看。”
他紧蹙的眉头松开,面上满是怔愣。
“看我做什么?”
晏南镜扯了扯嘴角,露出个笑,“当然是看长公子好不好,虽然我当时看着长公子没什么大事,但是我也知道长公子就算真的有事,也不会轻易表露人前。”
“所以就想着过来看看。”
齐昀听后靠坐在那好会,面上平静,半点神色也没有。也看不出他此刻情绪如何。
过了好会,他笑问,“你过来,就不怕我了?”
晏南镜点头,“当然是怕的,只是长公子救了我一命,如果不是长公子,我现如今还在不在世上都不知道。不管怎样是要来看的。”
她说完,从坐榻的角落里站起来,对齐昀拜下。
齐昀看她如此慎重其事,嘴唇微动,身子也跟着坐了起来,然而牵扯到了伤口,他不由的跌坐了回去。
这下的动静不小,晏南镜抬头,就见着他脸色苍白的捂住侧腹跌坐在那。
此刻也顾不上什么了,她想要过去。却被齐昀一手制止。
齐昀捂住伤处蹙眉闭眼喘息,手臂抬起来让她不要过来。
“你难道还想让我拉你起来么,自己也是一身伤痛,就不要给我添乱了。”
晏南镜停下,“要不,我还是让人过来给长公子看看,这样也不是办法。”
齐昀嗤笑一声摇摇头,“不用,死不了。”
晏南镜“你”了一声,“还真不怕出事啊?”
“我十三四岁上沙场,你以为我是纯粹在中军里享福么。必要时候我需得披甲持锐,冲锋在前,鼓励士气。我受过不少伤,知道什么伤势要人命,什么伤势只是皮肉伤无关紧要。这个伤势要不了命的。看也好,不看也好,都是那么回事。左右不过就是好好休养。”
“出了这么一件事,陛下少说也要停上好几日不会去游猎了。这段时日拿来养伤已经足够了。”
“怎么就不诊治呢?”晏南镜质问,“难道长公子怕人知道受伤了么?”
他颔首,“父亲送女儿入宫,这是喜事。但是现如今却出了这种事。孟婉受伤,我也受伤。人言可畏,就算只有五分,传回邺城恐怕也要传成十分。”
“出现此时不是吉兆。父亲十分好颜面,若是他知道了,父亲会大怒。但并不是为了我们兄妹两人的伤情,而是觉得耽误了大事。”
齐昀言语里极其冷静,似乎不是在说自己的事。
“我也觉得此事一旦传出去实在是容易让人心不稳,斟酌利弊,也不是什么关乎性命的伤势,放在那儿不用药石,也会好的。”
他决心已定,旁人说再多也没用。晏南镜领教过他的做派,知道自己是劝说不来了。
“知善也不要想着给我看,一个如你当初所言,医术只懂皮毛,除却一些风寒之外其余的无能为力。二个你自己还需要静养,就不要费这个心了。”
她能站在这儿,也只是强撑一口气。并不是她真的不要紧。
话已经说到这里,已经不用再说别的了。
晏南镜沉默着,见着他扶着坐榻的栏杆起身准备离开,“长公子当时怎么一个人来了。难道不应该是带上越多人越好么?”
她当时就看见他一个人在那,虽说后面也有武士过去,但是那些人都是后来的,慢了他一步都不止。
对付熊这类猛兽,不管再如何武艺高强,也不会真的单打独斗,必须要集结上许多人才能动手。这个道理齐昀不可能不明白。
“我也不知道。”齐昀苦笑,他摇摇头,“当时听到消息,就赶来了。其余的没多想,至于为何一人赶到,我也记不得了。”
他说罢,缓缓起身,“还是我先走吧,这样,知善你也能安心一些。”
齐昀的步履略有些蹒跚,不复她之前在殿外看到的那般沉稳。他眉头微蹙,停了下来,看起来有些懊恼。
他站住了,看向晏南镜,“知善这段时日好好养伤,其余的事就不要操心了。”
见她还要说话,“孟婉那儿有人看着,不需要你来操心。”
话语冷硬,半点余地也不留。“她身边不缺人,与其浪费不多的精力在她身上,不如多担忧担忧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