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拾掇好了,把鞋子还给她。她一脚踏入鞋履里头。
“你要去贵人那里吗?”
她说的贵人自然是齐孟婉,受封之后,身份变了,连带着称呼也要变。
齐昀摇头,“一群嫔御都在那,就算宫里再怎么不讲究男女之别,也不是这么胆大妄为的。”
晏南镜听后哦了一声,“贵人最近还说起你呢。”
她不怎么叫他的字号,你你我我的,但是她这样反而他更高兴。这比他之前想的要更亲近。
齐昀知道她不是那些同龄的少女,对男人还抱有些许不切实际的幻想。她不是,她对男人那些劣根性知道的清清楚楚,也懒得去赌自己是否足够幸运。干脆要都不要了。
所以只有这般步步为营,缓缓靠近她。
“说起我,我也不必过去。她的打算我知道,但是眼下也不是和皇后撕破脸的时候。”
晏南镜看了他一眼,“这事你会帮贵人吗?”
即使齐孟婉没有和齐昀提起过半点,但到底是兄妹,有些事即使没有在言语里说明,也能感觉到妹妹的野心。
“有野心是好事,”齐昀颔首,“只有野心,才会去谋划。只是她现如今没有经过什么历练,手段也直来直去。对于一些困难还没有深刻认知。陛下的恩宠有时候是好事,不过说到底,想要成事,还是先让她自己练出来。”
“我和父亲若有必要,是可以出手的。但前提是,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快要水到渠成。她也是能成大事。”
齐昀作为兄长,有几分无情,言语里哪怕出手相助,一都是有条件的。
“做个皇后没有什么大用。”他看向她,“说白了,也只是后宫的内主。若是更进一步,那么情况完全不同了。不过到这个地步,心机谋算比后宫嫔御的相争要更高一等。要不然,面对朝堂,就算有我和父亲在,也极其容易出事。”
“而这些都需要她自己去参悟,我帮不了她。”
晏南镜听明白了,他或许乐意见到妹妹夺取后位,但是更希望是她在这些争斗里一点点磨练出城府。以好更进一步。
“这话知善可以全都告诉她。”
晏南镜没应。
“这话告诉贵人,不怕兄妹离心。”
“我没说不帮她,原本父亲送她来洛阳,就是为了内外有个照应。只是她自己也要见机行事,要磨练心性。人太过骄横,不管是后宫还是朝堂,哪怕天子真心实意的喜欢她,都会出事的。何况天子还不是真心实意的喜欢她。受宠的时日只有这么短短的时日,就看她自己如何抓住机会了。就算天子再器重父亲和我,我们也没办法左右天子在后宫的喜好。”
“知善你只管把这话原原本本告诉她就行,倘若她真的是可塑之才,就能明白我的苦心。”
他的冷静让晏南镜愣了下,“你倒是真不怕。”
齐昀有些好笑,“怕什么,她如果真的聪慧,就知道我说的那些话全都是为了她好。良药苦于口,但只要听进去,总有裨益。”
她起身,把垫在身下的锦袍递给他。
锦袍上还是沾上了灰尘,锦袍娇贵,一块污渍在那儿给显眼,想要无视都不行。
她正要开口说话,这个时候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听着是有什么人往这里来了。
下元里,原本就是让宫人们轻快的时候。宫人们除去在灵女庙里击筑而歌之外,还会在外面走走。只要不冲撞贵人,一切都好说。
应该是散心的宫人走到这里来了。
晏南镜赶紧的拉起齐昀就走,齐昀乖巧的仍由她拉手,跟着她跌跌撞撞的找地方躲避。然而还是慢了一步。那两个宫人,年少手脚也快,还没等她找到地方,就已经冒出来了。
只能说正好碰了个正着。
宫人们见到她和个衣衫不整的男人拉在一起,顿时惊呼。
然后宫人们惊慌失措的掉头就跑,生怕跑慢了半刻,就会被追上来灭口。
晏南镜要解释的话,连个声调都没有来得及发出,就眼睁睁的看着她们跑远了。
“她们回去之后,必定会和其他人宣扬她们的所见所闻。”齐昀看上去颇有些头痛,“也不知道到时候会传些什么出来。”
还能是什么,如果说之前她是和他一块呆在宫室里比较久,所以出来的只是一些捕风捉影的流言,现如今恐怕是要来些香艳的了。
“……”晏南镜深深吸了口气,“算了。”
“算了?”齐昀神色有些讶异。
晏南镜摇摇头,“反正都这样了,爱怎么传怎么传吧。”
“不怕?”齐昀问道,“毕竟流言只会越传越离谱,到时候恐怕不知道会是什么样?”
晏南镜叹口气,“当初下定决心的时候,就已经料到了。别人的嘴,我管不了。事情都了他们那儿,传到后面肯定要走样的。”
“如果我怕的话,当初就不会做了。”
齐昀定定的看她,过了小会垂首一笑,他伸手整理好自己的衣襟,“皇后一时半会的还要留她在那,你要是累了,我先送你回漪澜殿。”
她是陪客,不是宫人。也不是那些从侯府里带来的那些婢女,不必一直等候在那,和齐孟婉一块回去。
晏南镜想起方才那两个跑走的宫人,“辛苦你了。”
一如她所预料的,关于她和齐昀的流言没过几日到处都是。齐孟婉身边的婢女从外面打听到这个流言,回来告诉了齐孟婉。齐孟婉听说之后笑得前俯后仰,去找晏南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