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知道是不是男人都有这份“好心肠”。
齐昀说了声没事,压低了声量,“陛下也就是一时兴起,顺口说了。过了小半个时辰,他自己也不记得这回事了。你不要把这事放在心里。”
她有些惊愕,这事的确压在她的心里,有些让她坐立不安。没想到齐昀竟然看出来了。
“该如何就如何,”他说着看向她藏在袖子里的手,“我之前看知善总是在摸炉子,手上还冻的厉害么?”
“这你也知道?”
之前在殿内,她是看着他们兄妹和天子言笑晏晏,觉得不会注意她,所以才会偷偷把手贴在黄铜炉子上暖暖。
“我怎么不知道?”齐昀有些好笑,“毕竟我也在殿内,你的举动我自然注意到。”
她望着他张了张嘴,说不出什么话来。这时候已经来了送他出后宫的内侍。
外臣是不好在后宫里过夜的,哪怕是嫔御的兄长。齐昀在宫里,有他自己的住处。
“天寒,你要多多保重自己。记得炉子多用一些,不要受凉。”
说完,他顿了顿,道了一声“我走了。”
他跟着领路的那个内侍就往路上走。
“你也是。”晏南镜看着他的背影,喉头突然滚出了这句话。
说完之后,有些懊恼,不过很快她就去看他。
原本已经走出了一段路的齐昀,转身过来看她,眼里爆发出巨大的喜悦。那喜悦子冬日的火把下格外的明亮,哪怕是想要装作看不见都不能。
她被他眼里的惊喜给吓到,后退了半步又生生停住。随即她对他露出个笑,“路上小心。”
齐昀面上的笑容更甚,他颔首,“我会的。”
然后和那带路的内侍走了,几步一回头,渐渐消失在夜幕里。
第二日大早,天子离开漪澜殿,齐孟婉就立即让宫人把她请了过来。
齐孟婉见她来,一把握住她的手,拉她一同坐下。
“知善你和我说,对于兄长你是怎么想的。”
晏南镜满面奇怪,“什么怎么想?”
齐孟婉急的有些坐不住,“昨日里阿兄和陛下说的那些话,难道你听不明白吗?他说不纳妾,那里头的意思就是说,要娶你为妻。”
晏南镜惊恐的望着她,然后下刻咳得惊天动地。
齐孟婉被她吓了一跳,紧接着急的团团转,又是给她拍后背,又是让宫人去叫医官。
晏南镜在她的怀抱里艰难的挣出一只手,“贵人这和我开什么玩笑?”
齐孟婉气坏了,也顾不上彼此的交情,直接就在她背上拍了两下,“知善说什么呢,我拿我兄长的终身大事来开玩笑?”
这话的确在理,这种事的确是不能拿来谈笑的。
“我没听他提起啊?”她满面奇怪的望着她,齐孟婉见状几乎要气背过去,“我都不知道你是真糊涂,还是装出来的糊涂,这宫里人说话,都是话里藏话,交情不到,又或者完全把话摊开说?”
“可是看陛下那模样,好像也没听出那个意思。”
齐孟婉气得两手握成了拳头,就在她身上捶,“陛下听不听得出来又有什么干系,陛下昨日说那话都是心血来潮呢,一说就过了,成和不成都不算什么。哪里来的那么多心思去关心阿兄到底喜欢不喜欢。”
齐孟婉气在头上,还知道拿捏力道,不让她真的疼。
晏南镜看着她气得脸上都通红,赶紧拦住他,“好,都是我的错,贵人别生气了。怒气伤肝呢。”
“那你还气我。”
她坐下喝了半卮的槐花蜜水,还是没能消除她那怒气。
“我是真的没往深处听。”她坐在那儿轻言细语的,“这种事,如果不是长公子亲口说的话,我哪里真的能觉得他有那个意思。而且……”
而且就算他有,她也只能是听听。
齐孟婉听着蹙眉,想到了父亲。他们所有兄弟姐妹的婚事都是父亲说了算,至于他们本人如何想,完全不重要。
一时间两人坐在坐榻上相对无言。
世上的情,不是除却两情相悦,就没有其他阻碍了。甚至说,两情相悦,其实是一段情里阻力最小的了。
齐孟婉忍不住拧眉,她想了好久,最终也没能说出说服自己也说服她的话。
她也不能怪晏南镜什么,毕竟人生比情之一字重要的事多了去。她自己不也是如此。
兄长即使豁出去,哪怕事情不成,他也依然有大好的前程。可是面前人要是真的除了一个情字什么都不要的话,一旦输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没有,甚至可能还会因此连累到家里的兄长。
她那雀跃的心渐渐地沉了下来。有些悲伤的靠在那儿,自己没有的,齐孟婉倒是希望别人有。
“我以前听那些诗赋,写那些长情的男女。只觉得很新奇,也有几分盼望,诗文里的那些际遇我会遇到。”
齐孟婉说起来的时候,有些忍俊不禁,“我说这话,知善别笑我。反正我年纪不大,而且也不用和兄长们一样,需要带兵打仗以及处理公务。难免要找点事给自己打发时日。哪怕只是想一想也挺高兴的。”
“不过我也知道,诗文里的那些痴男怨女,也只能是在诗文里。毕竟人的一生,父母兄弟姊妹,还有自己的前路。哪个不比情重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