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宴,什么宴?”
“说是替许将军庆功的庆功宴。”
这次许倏打了胜仗,邺城里没有太大的动静。漠北的那些乌桓,是给诸侯们立威用的,也给初出茅庐的公子练手用的。许倏这赢了,说实在的,用处也不算大。
齐昀听到属下的回答,点了点头,到了一声知道了。
晏南镜见他回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他接过她手里的缰绳,牵着马慢慢走。
“只是些微小事。不算什么。”
晏南镜哦了一声,骑在马背上对于她来说颇有些稀奇。过了一会,齐昀让马停下来,向她敞开手臂。
“下来吧。再多骑一会,恐怕到时候知善就要难受了。”
骑马并不是多舒服的事,开始的时候还好,时辰一长,双腿酸胀疼痛,下马之后甚至腿都伸不直,走路打颤不止。
晏南镜也不多问,扶着他的手臂下马。当她两只手扶在他的手臂上,齐昀径直将她整个人都从马背上抱了下来。
邺城贵女贵妇们喜欢往衣裙上熏染浓香,衣物上兰桂之香,熏得哪怕离上好些距离,都能闻到。
她身上却不这样,没有那些故意熏染上去的浓香,只有一点点浅淡的芬芳。与其说是那些用各种香料搭配出来的,不如说是从她自身散发而出。
齐昀感受到手臂内的柔软温热,头脑里有瞬间的空白。
随即心头上草长莺飞,躯体里似乎有烈火灼烧。
等晏南镜站稳,他向后退了几步。
练出来的波澜不惊的本事,在这个时候却用不上。晏南镜看过来,见着他往后退开了几步。
她猜到了什么,一时间尴尬的厉害。
“父亲那儿叫我过去,你先回去休息。”
说完,让人送她先行回去,自己也回去更衣。
他回到房中,挥开了家仆送上的热水,让他们打来冷水。即使已经开春了,冷水依然冰冷,他捧起水扑在脸上。冰冷的水打在肌肤上,勉强将躯体里的热意给压了下去。
水流顺着脸颊落下去,还有些水珠滚落到衣襟里。
齐昀伸手解开腰间的带钩,将外袍扒下来,水珠落到衣襟内,将内袍脖颈那里打湿。家仆们趋步进来,奉上长袍还有素纱襌衣,衣冠整理完毕之后,他从内室里拿出一只朱玄二色的漆盒,“待会送到女郎那儿,要亲眼看着她收下,谁代收都不行。”
家仆应下双手接过。
侯府内一如既往,连着避在路边的婢女,也还是往日模糊不清的面孔。
齐侯那儿,许倏已经在了。见到他来,许倏竟然径直转脸过去,不和他对视。
齐昀对此并不在意,齐侯上下打量他一番,“你长得这么大了。”
齐侯说着抬手比划了几下,“我还记得你当年只有这么高,结果眨眼的功夫竟然已经长大成人了。”
齐侯话语里满是感叹。
齐侯平日不喜欢和儿子说这些。齐昀觉得可能是刚才和许倏说起了许少安,所以有了些许父子情深的兴致。
齐昀应付起来得心应手,他神情上也是淡淡的怀念,“儿还记得,父亲亲手教儿射箭,时光荏苒白驹过隙,竟然已经过去这么久。儿也从孩童长成了成人。父母养育之恩昊天罔极,儿不敢有片刻遗忘。”
齐侯闻言很是满意点头,他看了一眼一张坐榻上的许倏,许倏抬头,看向垂首恭立的齐昀,面上纠结一二,最终扭头过去。
不多时,前来赴宴的人都来了。
来的人不多,但都是跟在齐侯身边的老将老臣。
坐下来,互相祝酒几番之后,齐侯感叹,“你们都跟着我好多年了,当年咱们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现如今儿女都老大啦。”
“君侯不老,依然和当年一样。”
下面立即有老将道。
齐侯抬手摆了摆,“都这么多年的交情了,还和我说这些奉承话。”
说着,他看向离他最近的许倏,“咱们都这么多年的交情了,既然如此,不如让儿女也有这样的交情。咱们结亲吧。”
第099章
齐侯此话引人注目。
谁不知道许倏家的那个儿子现如今都已经成了废人,惊马之后运气好留下了一条性命,不过也仅仅只是留了一条性命,人躺在那儿半点都不能挪动,话语都不能说,张嘴只能呜哇乱叫,大小溲全在榻上,片刻都离不开人。不过短短半年多时间,原先的翩翩少年郎,就已经成面目狰狞之辈了。
齐侯膝下子女不少,但也不多。不知道是哪位倒霉的侯女要去嫁给这种废人。
“我记得你家阿堇这时候也应当十六了吧?”
齐侯笑道。
齐昀手里一抖,手中酒爵里的酒水洒出来些许,沾在了衣袖上。
不等他抬手擦拭,齐侯已经又道,“你觉得景约和阿堇如何?”
许倏在儿子出事之后,头发几乎白了一半。他满身的功劳,原先想着能不能泽被后人。现如今儿子已经成了废人,他已经到这年纪,再娶生子已经是不可能。就算有孙辈,也不知道能不能看着孙辈长大。
至于族中其余人,到时候会不会看在他的面子上,照料他的那一双儿女,许倏完全放心不下来。身前功劳再高,若是子孙不能入仕,那留着也没有多少用处。既然如此,趁着他人还在,能谋划,尽可能的给儿女们安排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