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乎整个人都完全偎靠在了他身前。但是偏偏两人还隔着一只手的距离。她抬眼怒视他,双目恨不得生出火来把他给烧了。
齐昀这个时候也不是平日那副正经温文的姿态,见她眼底的火气,他无声的灿然一笑。然后她感觉到手腕上的力道更大了些。
她一脚下去踩在他的鞋履上,用了力气,对准他的脚尖碾。
越是肢体末端痛感就越是清晰,她就是故意的。然而她那一脚下去,他却毫无所动,让她不仅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力气对于他来说还是太小了,不由得加大了力道。
突然手腕上的力道松开了,但是他转而在她的手心上捏了下,双目带笑望着她,摇摇头。
她耳里听到了那边传来的脚步声,而且脚步声不只是一个人的。她顾不上踩他了,松开和他一块站好。
顺着声源寻去,只见到一高一低两个人影过来。那两个身影看着身上衣物发冠的轮廓,是一男一女。
“玹公子找我有什么事吗?”女子的嗓音隔着一段距离传来。霎时间让晏南镜心底一跳。
即使见过不过才两三面,但是她认出来那是许堇的嗓音。
她不由得去看面前的齐昀,她都认出来了,齐昀不可能不认出来。
“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我还记得当年虞夫人带你出来,和侯府里诸位阿弟阿妹玩。就你一个人笑得最为畅快。”
“有这么回事吗?”许堇听着满是疑惑,她满脸不解的望着他,“可是我都不记得了。”
“那时候你才几岁,我已经比你年长出许多,当然你不记得了。照着关系,你应该叫我一声表兄的。”
许堇茫然里又满是无措,齐玹见状笑道,“明明之前你我还并不生分,这是怎么了?”
他语句语调都算是和缓,许堇只能不好意思笑笑,之前他们的确关系不错,不仅仅是在侯府,就算是去年,不管是在侯府还是在哪里,只要出门,多数时候她都能看到齐玹。
“我并不是想要来打扰你。只是方才看到你似乎有些闷闷不乐,有些好奇。你和中郎将已经定下婚事,今日君侯又为了此时大宴宾客。但是我看着你似乎还是不高兴。所以特意过来问问。”
问问,晏南镜听到这话简直想笑。把人叫到小林子来问问。
分明就是居心不良。
晏南镜看向跟前的齐昀,眼眸若有所指的望了一眼那边的两人。
不管如何,许堇都是他的未婚妻,于情于理,他怎么着也应该去阻止吧?
但是跟前人却毫无所动,他甚至都没往外多看一眼。
她忍不住了,反手就在他指头上掐了下。这局面,她一个外人是不好出面。但是齐昀最合适不过。
齐昀不为所动。
那边交谈的声音依然传过来。
“我、没什么事……”
见着齐玹秀丽的面庞上满是不信,她赶紧的添了句“真的。”
“是吗?”
他这一句过后,许堇倒是沉默了,沉默小会之后,她开口“我觉得长公子一点都不喜欢我。”
齐玹沉默了小会,而后用满是感叹伤感的腔调,“我也看出来了,不过人心到底是肉长的,你和他日后多多相处,说不定也能生出情愫来。”
“不会的。”许堇微微提高了声量。
见着齐玹面庞上微微露出讶异,不由得赶紧收敛了下,“长公子才不会喜欢我。我看得出来,自小长公子对我都是冷冷淡淡的,后面就算定下婚事了。也是如此。”
齐玹感叹道,“或许是他公务繁忙……”
对上许堇的双眼,他摇头,“不过景约此举的确是不该。不管如何,既然已经纳彩,婚事定下,不管如何他都要对你和颜悦色一些。”
“我知道,中郎将不喜欢我,心里另有他人。”许堇闷声闷气的开口,“傅母和我说,只要我用心服侍中郎将,夫妻长远的做下来。不管如何,都会有情分了。”
许堇说完看着齐玹,“玹公子你觉得呢?”
晏南镜听着那边齐玹说,“我觉得恐怕是不可能。”
“我和景约相处的时日比你长,他这个人,看上去一派的温和,但是性子倔强高傲。我听说这次的婚事是君侯强压着他的头定下的。照着他的脾气,恐怕就算面上不显,心里也已经是无比痛恨了。”
她眉目惊讶的完全舒展开,忍不住盯着齐昀。齐玹这话已经是半点都不客气,连装都不肯装了。
齐昀对此依然无动于衷,甚至眼里脸上半点愤懑都没有看见。
她不可思议的望着他,哪怕齐昀对许堇没有半点感情,但是到底是有那么一层关系在,而且还被齐玹这么中伤,哪怕是为自己,多少也要有些愤怒。
那边的许堇已经被这话弄得六神无主了,“那要怎么办!”
这个年岁的少女,多少还对夫君有期盼,哪怕不能夫妻相爱,也指望举案齐眉。可是对着一个心捂不热,永远对她冷眼相待的夫君。这简直无异于酷刑。
“我也只是这么一说,毕竟我虽然和景约相处的日子多,但是他性情孤僻,除却那几个臣僚和叔伯之外,和我的交情并不是很深,所以我对他的了解未必准确。”
说着,晏南镜听到低低的啜泣,想来是许堇被齐玹那话给吓哭了。
那边齐玹的声量压低下来,隔着层层的树木,听得不甚真切,但是从那呢喃里头,依然能猜出应该是安慰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