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倓不信世上还有男子为了男女之情不管不顾,就算真的想,也要掂量一下自己的名声和身家够不够。
身份高高在上,又没有到可以随心所欲的份上。那么必定是要瞻前顾后的。
越是身份尊贵,越是不会因为这些旁支末梢的小事,而放弃得来不易的声名。
何况中郎将还没有坐上世子的位置,惹怒齐侯,以至于与世子之位无缘。怎么看都不是一件划得来的事。
“我只不过说了一句,你倒是说了不少。”晏南镜回头过去,让婢女搀扶自己上车。也不管留在外面的崔倓。
崔倓见状,“我方才那话,也全都是肺腑之言,而且也全都是在讲道理,并不是在胡搅蛮缠。”
他这话出来,晏南镜推开车簾看着他,“那你这话的意思就是说我胡搅蛮缠?”
“我不是这个意思。”崔倓站在车边,“我只是觉得,知善回来的时日还不够长,所以难免想多。等到时日一长,看得多见得多,就好了。”
晏南镜望着他,嗤笑一声,干脆整个都坐回到车内。
“郎君说得对,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现如今天色也不早了,还请郎君快些回去,免得耽误了就寝的时辰。”
崔倓张了张口,自己明明说的都没错,怎么她还生气了,“知善,我说那些都是为你好。”
“毕竟用对乡野村夫的那套那想贵人,会……”
他话语还未说完,就被晏南镜制止,“是我说错了,崔郎君不用多言。”
说着,她从竹簾内露出小半张脸,“天色真的不早了,夜里外面蚊虫也多,郎君再在外逗留也难受。”
说完她再也不出声,让御夫驱车。
崔倓看着辎车一路行开,站在后面好半会说不出话。
晏南镜在车里,突然觉得指节上有点肿痛,低头一看,就刚才站了那么小会的功夫,手上又多了个包。
她拿出婢女送来的药膏,浅浅的在上面擦了一层,小会的功夫那股难耐的痛痒就散掉了。
回到府上的时候,已经快要到亥时了。阿元到这个时辰都还没睡,听到晏南镜回来,赶紧过去迎接,她已经让婢女们准备好了沐浴用的热水。
阿元给她解开外面的衣裙,让她坐在屏风后,把汗水出干净。
士族注重养身,夏日汗水淋漓万万不可吹风沐浴,防备湿气出体不尽,成了闭门留寇。对身体无益。
“今日还算顺利?”
阿元说着给端来了一碗热汤。
晏南镜接过喝尽,热汤下肚,浑身出了一层薄汗,很是舒畅。她把碗递给阿元,说不怎么顺利,“新妇见着新婿被作弄,哭着要回去请父亲过来做主。伯母带着其他夫人过去劝,差点没劝住。还是中郎将出面,才没闹出新妇出门就回去的事。”
“中郎将劝的?”阿元大吃一惊,“看来中郎将对这位是真的没有半点情谊。”
阿元见着晏南镜垂眼,轻咳了两声,“那见着崔郎君没有?”
晏南镜面上越发的冷漠,“见了。”
阿元觑她面色冷淡,小心道,“女郎可是和郎君起了争执?”
“我哪敢和他起争执,毕竟是学富五车的人,我说一句,他能说十句。好叫我眼界放宽些,不要心胸狭窄。”
阿元一听,顿时神色就变了,“郎君那些话也太过分了。这怎么能对女郎说。”
“他爱说就说吧,毕竟他是这样的性情,嘴也长在他身上。想要说什么话,我也管不了。”
阿元听后陪着她坐在那儿,“崔郎君也过分了,不管如何,和女郎说话,总要柔和些。”
晏南镜摇摇头,“算了,也是我自己之前过于自作多情。有了这次教训,日后也好应付了。”
她原本也没打算真的和崔倓做对恩爱夫妻,夫妻恩爱难,能和彼此相敬如宾,不管什么时候都给对方留几分情面,就已经很不错了。
毕竟她不爱崔倓,所以崔倓只要勉强过得去,她也就无所谓了。
只是心口这口气还是难吞下去。
第二日外面艳阳高照,晏南镜让婢女搬来冰块,自己靠在冰块旁边的看书。
巳时的时候,褚夫人身边的婢女过来,禀告说崔郎君来了。
晏南镜从手里书卷上抬眼,“我今日身体不适,实在是没办法去见崔郎君。还望崔郎君海涵。”
婢女闻言低头退下。
晏南镜见着阿元看过来,“昨日夜里,他对着我说了一通的大道理,今日又来,搞不好又是来说道理的。我不耐烦听他那一套。先让他回去,等到他那口心气散了再说。”
婢女把话送到褚夫人那,褚夫人也听说了昨日两个小辈闹的那点不愉快,她自然是站在侄女这边的。
“看来昨日知善中暑气了。”褚夫人看向怔愣的崔倓。
崔倓满脸怔愣,他知道这只是托词,是人不想见他,可是为什么不见他?难道是因为昨日他说的那些话惹得她不快了?
可是那些话他明明说的也没错啊。
褚夫人看崔倓,哪怕崔倓一个字不说,望上一眼,也知道他心下想什么。
崔家的这个幼子,说聪明,偏偏在这种事上犯糊涂。和外人说话,和对妻子说话,那能一样么?
满篇的大道理,那都是在外面和外人说的。怎么全都用在了知善的身上。
崔倓满面不解慌张的看向褚夫人,褚夫人也不打算出手相助。这种事,非得要人自己吃个教训,日后才知道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