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个位置也不一定是我的,我只是占了个长子的便宜罢了。虽然说立长子,但是父亲只会立贤,至于长子不长子,倒是没有那么重要。”
他抓住了她的破绽,言语越发的温婉。
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若是强硬,除非逼到了绝境,否则便是一头撞上,两败俱伤。
嘴里的橘子熟透了,滋味甘甜,但是她却没心思去感受。
他面上神情依然温和,但是却死死的盯住她,不放过她面上的丝毫变化。
“知善不要把我想的太坏,我这人或许做事的确有自己的私心,但我也不是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念头。”
他看向她,面有哀戚,“我没有知善想的那么十恶不赦。”
“我没有。”她颇有些烦躁,末了,干脆把掌心里剩下来的那一半橘子递过去,“要吃吗?”
齐昀望着她掌心里那半个橘子,复而又看她。
眼里细碎的光芒微微闪动,似乎有别的期待。
晏南镜拧着眉头,“难道你还指望我喂你?”
“如果知善想的话,也不是不可。”
她当即就从坐榻上坐直了腰身,就把手里的橘子朝着他砸过去。
齐昀稳稳当当接住她丢过来的那半个橘子,送了一瓣到嘴里。
橘子里还有她掌心里的温度,他只吃了一瓣。剩余的握在掌心里,那残留的一点温度,透过了肌肤,沁入他的心里去。
“那之后要如何,你想过没有?”晏南镜再问。
他很诚恳的摇头说没有,“反正以后会如何,谁也说不定,再想也只是白白耗费力气,不如轻快些。”
晏南镜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虽然没有之前齐侯没有明确表明,齐昀就是世子。但是照着之前那烈火烹油的炙手可热,日后哪怕是齐昀的同母弟做了世子,都要提防这位长兄。
功劳有多大,提防也就有多深。如果运气不够,遇上个权势放在第一的新君。他这个兄长极有可能也就活到头了。
能在那个位置的,哪个又不是以权势为重呢!
晏南镜看着齐昀面上淡淡,“你手下那些人也愿意?”
“愿意不愿意,是他们能左右的吗?”
“你是真的不打算活下去了。”晏南镜咬紧牙关,缓缓吸气扭头过去。
没了权势,也就没了庇护。齐昀的下场几乎没有可以预见。
齐昀却笑了,他眉宇眼里不见急躁,话语平和“这样的话,知善会高兴吗?”
晏南镜简直要气笑了,“你可不要污蔑我,这又有什么好高兴的?”
他眼底里迸出特别的光彩,“所以,你还是愿意和我渡过一生的,是吗?”
晏南镜一时语塞,抬头看向他,好半会的说不出话。
该怎么说呢,说不是的?还是说让他不要自作多情?这话不管怎么说,都不对。
“你还真是——”
她话语还没说完,他急切的在凭几上屈起了手肘,“是吗?”
晏南镜干脆扭头过去不说话了,齐昀在一旁看着,也没有继续逼问,“至少你不讨厌我。”
“知善曾经说过,我和崔家的那个小子其实毫无区别。不过至少知善是不讨厌我的。”
不得不说,晏南镜都佩服他这给自己找颜面的本事。
她看过去,和他带笑的双眼对了个正着,她抿了抿唇,又回头过去。
“这次是那位让知善来的?”
“伯父听到了些许风声,”晏南镜回头过来,面上似笑非笑,“他不敢亲自过来,怕得罪了君侯,所以让我来看看。”
齐昀早就有所预料,听她亲口说出来,面上也没有什么意外,“是想要让知善过来探探风声。”
他笑容里多了些许期许,“不过这个时候,想要后悔恐怕也难了。”
纳彩已定,想要反悔,哪怕是对着那些门当户对的士族,没有正当的理由都极其艰难,更别提齐侯家。
晏南镜冷笑一声,他低头笑了笑,“放心,若是我将来真的逃脱不了,死的也只会是我。不会牵扯到你的身上,和府君更是不会有半点关系。”
晏南镜一愣,而后她气笑了,“你明知道结果,你还这样做。”
“我不信你会就这么把自己陷入危险境地,你别想骗我——”
她话语还未说话,他倏然握住她的的手,天旋地转她一头直接扎到他怀里。
他身上的药味还在,只是在药味之外,在最外的素纱襌衣上熏染了一层乳香。
“现如今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不是吗?那么知善是想我死,还是想我活着呢?”
第148章
乳香和清苦药味的气息里,晏南镜心慌意乱,齐昀定定的望着她,如何也挣脱不开。她咬了下舌尖。她是最珍重自己的,也不敢用太大的力气,痛感堪堪让她保持清醒。
“我想你死你就要死?我想你活你就能活?”晏南镜笑得有几分狰狞,“我怎么不知道我竟然还有这份本领?”
“我若是真这样,是泰山府君现世了吗?”
泰山府君是掌管人生死的女神,这话说出来,她简直气笑了。
齐昀眨眼,眼里有极其浅淡的错愕,随即他面上浮现几分释然,她本来就和平常女子不一样。也是她会说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