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南镜一顿,低头往他看去,只见着齐昀在自己手下坐着,脸庞抬起来,嘴唇抿紧,眼底面上全都是可见的怒意。
她一惊,“你气什么?”
“你刚才说的那话,是不把自己当回事,还是存心糟践你我?”
晏南镜张了张口,不等她说话,齐昀嘴唇抿紧,“我从来没将你看做,哪怕出事也无关紧要,还能——”
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了,只能静静地望着她。
“你觉得我是一时兴起?”
难道还不是?
她眉头拧起来,却不知道如何回应他这番质问。
她只是不信他而已。即使喜欢过,但她心底永远都有个地方是清醒的。就算是平常人家,夫妻也都是大难临头各自飞,更何况是王侯家。
可能有过炽热的情感,但是这些终究只是虚无缥缈,远远比不上实实在在的权位。或许现在满是真心,可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变了。
有些话她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只会平白增添烦恼。
她默默转头过去,不再看他。
“臣先行告退。”
杨之简见他们争执起来,又是儿女情长的事。他不好出言,只好起身离开。
“就住在府里吧,兄妹之间也好有个照料。”
杨之简对齐昀这话微微一愣,而后颔首。
杨之简一走,只留下了两人在。
齐昀定定的望着她,晏南镜忍不住别脸过去,就要离开。他抓住她的手腕,紧紧不放。
“这一切原本就是你强求的,我说那话,又有什么不对!”
这话出来,他脸色有瞬间的惨白。
晏南镜望见他那瞬时白了的面色,瞬间有些后悔方才那些话语。
“是,一切都是我强求。”他脸色苍白,依然没有半点放手的意思,“既然如此,那么就不要指望我什么你死了,就会若无其事的娶下个。”
这话让她无话可说,只好垂首望着他。
而这次是他先回头过去。
齐昀干净利落松手,“天色不早了,知善先回去休息。”
言语生冷,他生气了。
一直到入夜,将近就寝的时分,也没见到齐昀过来。
晏南镜散了发髻,阿元坐在她身后手里持着篦梳给她梳理长发,阿元手里在动作,眼睛却忍不住往屏风外看去。
“阿元在看什么?”晏南镜在铜镜里看见阿元时不时往外暼。
“我在想,都这个时辰了,郎主怎么还不来?”
自从成婚以来,夫妻夜里从来都在一起如胶似漆,齐昀必定会陪在晏南镜身边。
“可能不会来了吧?”晏南镜看了一眼铜镜里的自己。
阿元斟酌着语句,“女郎,夫妻之间拌嘴两句倒也平常。”
觑见铜镜里晏南镜的面色不太好看,阿元越发小心,“和好其实也不难,只要哄几句就行。男人别看威风八面,其实很好哄。只要是好言好语说上几句他喜欢听的话,也就和好了。”
晏南镜低头,指间夹着一段长发,“这个时候恐怕他也不想见我。”
“这个时候还是不去了。”
阿元张了张嘴,见着她起身径直往卧榻那边去。只能叹口气。
冬夜寒冷,即使屋内点了炭火,人在被衿里还是有些伸展不开手脚。
平日里她入睡的很快,今夜却辗转反侧了好会,才算入睡。
半睡半醒里,身后似乎有什么挤了进来,然后整个人都被环抱住,紧紧缠住手脚。
那感觉实在是太过熟悉,熟悉到她哪怕没有回头看,也知道是谁。
比她更盛的暖意从身后传来,融融将她整个包裹起来。她在这暖意里,彻底的睡了过去。
第159章
清晨醒来,她下意识的往自己身旁摸去。旁边的位置放置着一个铜被炉,内里添置了合香,在暖意溢出的同时,满心的芬馥也随着暖意萦绕而出。
昨晚上那个拥抱都像是她熟睡后的一场梦了。
“女郎醒了?”阿元听到帷帐内床榻上的动静,出声问询。
晏南镜手背贴在额头上,模糊的嗯了一声。阿元撩开帷帐,让婢女们把放下来的帷帐等物全都整理好,服侍她起身。
“昨晚上他是不是来过了?”
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分不清睡梦和真实,肌肤的温热和触感,梦里可没有那么真实。
晏南镜见到阿元的脸上有瞬间的慌乱,不等阿元说话,她闭着眼,“好了,我知道他的确来了。”
昨晚齐昀来的时候,特意吩咐过不要把他来过的事告诉给她知道。阿元还在想什么借口把这件事给遮掩过去,谁知道竟然就这么被点破了。
“夫妻没有隔夜仇,拌嘴吵架也实属平常。相敬如宾的夫妻说是好,但其实也没什么意思。女郎和郎主吵了一架,只要不是什么大事,睡了一晚上,也不要放在心上。”
晏南镜坐起来,看向阿元。阿元被她那么一看,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我原本也没和他生气啊。”
昨天说错话的是她,生气的是齐昀。只是她憋着口气,不肯和他先说话罢了。
“算了。”她说着就要起身,阿元见状,赶紧让婢女把炭火盆给挪到跟前,另外将熏笼上放了一宿的衣裳也给拿来。熏笼上熏了一宿的衣裳,除却熏染上的熏香之外,拿在手里还是暖的,上身就可以暖人,而不是用人去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