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昀心下有些失落,“乌桓看着地方大,但是地广人稀,比不上百年前的匈奴势大,对付他们不用前后花上那么多的人力物力。”
“所以,”她眨了几下眼,“不用继续追击?”
“他们已经亡了。”他顿了顿,哪怕没有见到脸,似乎也感觉到她的不可思议,“是不是觉得很快?”
晏南镜嗯了一声,“我还以为要打上好久。”
他摇头笑着说不是,“乌桓趁着不备,才偶有得手。现如今和高句丽联手,留不得他了。”
“左右贤王部已经被擒获,剩下来的都是一群泛泛之辈,没有那个本领再次集结。乌桓之前和鲜卑有世仇,现如今乌桓落败,不管是拓跋部还是慕容部都会和鬣狗一样,蜂拥而上,要把乌桓吞吃殆尽,不会给他留下什么一丝半点的活路。”
“所以我不动,自然有人给我扫荡干净。”
“等他们吃饱了,他们之间又会有纷争,而且扶余和高句丽也在。互相牵制,谁也没办法坐大。是不是?”
齐昀回头,直接对上了她的眼,“知善聪慧。”
“你才说了没多久呢。”
晏南镜呼出一口气,浑身从内到外都轻松了。
齐昀笑了,“那也是聪慧。”
他背着她往那边去,晏南镜在他背上,手臂环在他的脖颈上。这时候吹来了一股风,不得不说辽东这儿不管是什么都是粗犷的,河流哪怕是不宽的河面,河水哗哗冲过,没有潺潺流水的温柔意境,连着风都是暴烈的,那些只有在春夏才有机会舒展开身条的草木顿时间被这股突起的风吹得东倒西歪。
她被吹得有些睁不开眼,干脆闭上眼整个的埋到他的脖颈里。
齐昀抱紧了她,在风里向营帐那边走去。
齐昀不和乌桓做过多纠缠,乌桓现如今已经没有了。高句丽见势不妙,已经退回去,龟缩不出。接下来已经用不着他亲自坐镇了。
晏南镜回到刺史府中的时候,已经将近秋末了。
邺城的秋末已经凉意明显,然而在幽州已经寒风阵阵,几乎要吹透人身上的夹袍,直入内里。
这个时候邺城来人了,开口就是说,让齐昀回去。
像是为了应对这个长子推脱一般,派来的人是齐彪,齐昀都要恭恭敬敬的叫一声阿叔。
齐彪在堂内满面感叹看着齐昀和晏南镜,他是长辈,这件事可以当做公务办,也可以当做自家的私事。齐彪在内里折了个中,外面当众和齐昀简单说了几句,等到私下,亲自来和侄儿见面。
“你们成婚没多久,就到辽东,我都没来得及和你们好好说话。”
晏南镜忍不住抬头,对这位阿叔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十分的佩服。在邺城的时候,齐昀失势已成定局,所以除却那些麾下的将领之外,门可罗雀。她几乎都没有见到这位长辈上门,现如今推到他们在邺城时日太短,她也是见识到了人的脸皮。
不过齐彪的面上是看不出半点尴尬,不仅没有,相反还是满脸的感叹。
齐彪如此,她也满面的喟叹,“我当时在邺城的时候,曾经几次见过婶母,只是亲自前去拜见,婶母可能有疾病在身,未曾察觉到。”
齐彪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不由得往齐昀脸上看去,齐昀面上还是和方才初见的时候一样,温和有礼,除却这个另外看不到别的。
只好说起正事,“君侯派我来,让你回去。”
“正好乌桓的事,已经差不多了。”齐彪说着飞快的觑了他一眼,见着他神色没有变化,心下有几分赞叹,这世上多得是痛快人,沉得住气的,才能做大事。
“君侯见到了那些俘虏,很高兴。”
齐彪就在跟前,见着送来了这么一伙人,震惊之余,下意识的就去看齐侯。见着齐侯面色有几分古怪。
都是为人父的,哪怕齐侯对长子的苛刻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但是有些地方还是相通的。有儿如此,哪个父亲不会得意。
尤其三公子死在沙场上,和长子一比较更是天上地下。
“父亲高兴就好。”齐昀开口,面上一如既往,从面上完全看不出他现如今在想什么。一眼看去,眼底面上完全的恭敬。
齐彪不由得看向晏南镜,晏南镜笑道,“我们在辽东,已经许久不见君侯,恰好听闻此消息,不由的诚惶诚恐。”
“都是骨肉至亲,哪里来的客套。”
他迟疑了下,“那——”
“既然是君侯之命,臣等自然遵命。”
话语说的滴水不留,齐彪听出内里的疏远。其实这事要是真的说起来,的确是齐侯做的过头了。哪里有为了外人为难儿子的。
抢了人家的新妇,的确脸上不好看。事已至此,将崔家父子应付好就行了,怎么还能真的对自己儿子动真格的。
“那就好。”齐彪点点头,迟疑了下还是道,“你回去之后,千万不要这样对着君侯。”
“君侯好不容易让你回去,如果让君侯察觉到你心里有怨怼,恐怕事情不妙。”
齐彪觉得齐侯也知道自己手段过激了,否则也不会让人回去,若是让齐侯察觉到齐昀心怀不忿,恐怕那点难得的愧疚都要变成恼羞成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