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齐侯这次,并没有和往日一样以各种由头推拒,虽然没有立即答应,但也让齐昀留在身边,参与各种事务。
外人看着一片前景大好,晏南镜却不这么想。
若是真的要给,早就给了,不至于如今这幅表态。就算是那副表态,也不过是齐侯自己不好回绝下面的臣僚,用来堵住悠悠之口罢了。
晏南镜面上却无半点喜色,只道,“景约做的事,原本就是他的分内之事。做好了只是尽到了本分而已,万万不敢以此邀功。”
此时,四周到底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也不知道。但是她知道,若是此刻她要是脸上露出半点得意,马上就会有人禀报到齐侯面前。
齐孟婉一愣,随后明白了她话语下的用意。抬首看了看四周,“阿嫂说的也是。”
说着,不免有些心酸。别人看她们家现在天子在手,上下满门的荣耀。可是内里却是危机重重。一不小心,这满门的荣耀还不知道要维持多久。
世子不立,父子离心。还有小人虎视眈眈,一时间也不知道后面会如何。
“阿嫂辛苦了。”
这话听起来颇有些没头没脑,但却是她心里的感叹。
可不是辛苦,明明应该是最亲近的父子,现如今哪怕一同经历过生死,还是这般疏离。做出来的父子情深都是给人看的假象。
“这世上谁不辛苦呢。”
说着,婢女过来禀报,说是许夫人前来拜见。
做皇后之后,内外命妇到齐孟婉这儿敲钟的不少,有些人可以直接拒之门外,但自家亲戚怎么也不好太过绝情。
许堇进来,一头撞见晏南镜。整个人可见的颤了下,随后深深的低着头,给上头的齐孟婉叩首。
“妾拜见皇后殿下。”
齐孟婉随意的抬手,让人起来,然后赐座。
齐孟婉当初还未入宫的时候,和许堇并无多少往来,那时候许堇不是齐侯之女,但是却被各种宠爱,比她们这些侯女都还要风光。她和许堇不算两眼相厌,也是互相没有往来。
现如今再见,许堇早已经没了当年的风光。连着整个人都是面无气色,行动间畏畏缩缩。和当年那个被许多贵妇娇宠着的贵女,可谓是天壤之别。
关于当年的事,齐孟婉听说了一些,只觉得心下好笑。更奇怪许堇为何能忍受的下来。
“堂兄最近如何?”齐孟婉问,“听说他那日喝了几口毒酒。”
“夫君已经无事了。”
许堇急切道。
她话语太过急切,见到齐孟婉面上显露的错愕,又赶紧道,“承蒙殿下挂念,君侯派了不少名医过了诊治,再加上当初只是饮了几口。现如今已经是恢复得差不多了。”
可能是因为齐侯对那日齐玹的表现十分不满,这段时日没有提过他一句。之前的那些恩宠,现如今早已经什么都不剩下了。
许堇见着上首的皇后看向了一旁的晏南镜,顿时如遭雷击。
那天的事,哪怕外人不知道,但终究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午夜里不知道因此惊醒过多少回。
两家如今早已经是你死我活,有这么一个把柄在手上,怎么可能好心替她遮掩,必定是留着另做他用。
皇后和自己并不亲近,却和她走的近。
许堇的冷汗下来了。
晏南镜把话接过去,“我也听说了,说将军的确是要比之前好多了,已经出来走动。”
“那怎么没听过堂兄最近的作为?”
许堇笑得有几分艰难,“君侯说,要夫君好好养伤。”
话是这么说,可内里是嫌弃齐玹无用,在最关键的时刻不仅没有看出不对,反而还中了圈套,险些成了拖累。脱险之后,干脆就将齐玹冷在一旁。
邺城里从来不缺势利眼小人,见到齐侯如此表态,不多一会儿,齐玹那儿也没剩下多少人去探望了。现如今病好了,想要再次被齐侯重用,也要千方百计的想办法。
许堇也是因此到皇后这里来探探口风。
“原来如此。”齐孟婉点头,看向许堇,“既然这样,堂兄还是再休养一会,毕竟还是性命重要。”
见到许堇还要开口,齐孟婉打断她,“父亲这样安排,也是为了他好。毕竟是能取人性命的毒酒,哪怕眼下暂时无碍,但终究还是怕有万一。”
齐孟婉知道许堇为何前来,干脆简单几句话,就将她的路给封死了。
齐侯有意冷落齐玹,她又何必去做这个好人。为了隔了一层的堂兄,去忤逆父亲。
许堇还想说什么,齐孟婉已经叫来了女官,让把之前的人参拿来,让许堇拿回去,让齐玹好好休养。
到了这一步,许堇也无能为力,但也不就此死心,还是不告退,固执留下来。
齐孟婉见状也不恼,干脆回头过去和晏南镜说话,将许堇晾在一旁。想要叫人难堪的办法很多,不必直接道出口。
整整一个多时辰,许堇都没有找到任何再次开口的机会,只能眼睁睁看着上首的皇后和晏南镜相谈甚欢。她们欢声笑语,而她却和那边侍立的婢女却没任何区别。她插不到那欢声笑语里去,只能尴尬的在一旁坐着。
她还不如那些婢女。许堇忍不住心想。
婢女不出声是本分,而她不出声,不过是皇后嫌弃她罢了。
好容易挨到了酉时,酉时上就将要宵禁。无关人等都要清出去。
许堇看着晏南镜从皇后身边的位置上起来,心下生出片刻的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