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善怎么知道的?”
杨之简惊讶问。
晏南镜笑了一声,“我是不知道邺城里是什么情形。但是自古以来,王侯家里都大差不差。即使知道的不多,也能推测出大致的状况。”
“何况就算他知道了又怎么样?”
晏南镜摇摇头,“两军对阵,沙场上刀戟无眼,本来就是生死难料。何况他正在病中,想要顺利回去还得靠阿兄。”
“所以他就算真的知道了,他只会当做不知此事,等到回去了再说。”
这话换来杨之简一笑,“知善倒是了解他。”
晏南镜却摇头,“只是照着人之常情会如此罢了。”
齐昀这个人,看上去光风霁月,行事间也是君子做派。但是真正靠近了,只觉得这人并不是他表面呈现的那样。
不过这也不管她事,原本就是萍水相逢,现如今只求彼此相安无事就好。
齐昀的病情并没有在退热之后顺利痊愈,退热两日之后,又重新高热发出来。杨之简赶过去,诊脉之后,拆开了包裹伤口的布条,伤口愈合不佳,甚至开始流脓。
这是沙场上常见的事,刀戟伤不仅没有愈合,反而伤势扩大,危及性命。
这个道理齐昀当然知道,他躺在那儿,见到杨之简神色凝重,“是我伤势不好了?”
杨之简抬头,露出并不真切的笑,“不算严重,郎君好好养伤,记住不要思虑过重。”
“杨使君。”齐昀定定的望着他,眼底的光泛着冷,“你我过命的交情,实话实说就好。”
救命的恩情大如天,尤其还是两次。
“伤势恢复的不尽人意。”杨之简踟蹰小会,还是说了实话,“郎君自身正气不足,现如今也还没有完全恢复。”
生病的人没有个十天半个月都别想痊愈,更何况恢复伤势也是需要体力,病体难以支撑,那就只能往不好的方向一路滑行了。
“我知道兵士们上沙场之前,习惯将刀戟箭矢埋在泥土里,到时候伤在人身上,伤势就会加重。”
齐昀说着笑了两声,泛着点儿悲凉,“看来那些人也学到了。”
杨之简到底还没到真正铁石心肠的地步,仔细说起来,齐昀也是为了救他们兄妹。那些刺客其实是冲他们来的。
杨之简心里愧疚的很,这时候齐昀开口又道,“使君,我这条胳膊能保住吗?”
伤势若是加重到一定程度,一整条肢体坏死,到那时候只有断尾求生了。将坏死的肢体给去掉。
“郎君好好养病养伤,不要多想。如果郎君思虑过甚,反而对身体越发不利。”
说完,杨之简就走到外面,去见晏南镜。
才见到她的人,杨之简开口就说,“我这两天亲自回一趟刺史府。家里知善你照看着。”
这决定来的突然,让晏南镜有些意外,“阿兄怎么突然要回刺史府?上回那些人过来刺杀不成,阿兄这次回去,会不会有危险?”
他摇摇头,神色比方才更加凝重,他把齐昀的伤势和她说了。
晏南镜知道这几天齐昀的病情有些反复,因为之前被他掐过脖子,哪怕是他人事不省的时候,她也不怎么往齐昀那边去了。听杨之简这么一说,她才知道齐昀的伤势竟然严重到这个地步。
“所以我打算去一趟刺史府,问府君求人参。”
她抬眼,听杨之简继续道,“他那个伤,到底是因我而起。我也不好真的看他因为伤势加重,没了性命,又或者是没了胳膊。”
年纪轻轻的,没了胳膊,和杀了他也没什么区别。
杨之简并不想看到齐昀成那副模样,所以不管如何,都要尽力救治。
“人参以上党所产的为最,年数越大,效力越强。他如今身体逐渐不好,我去给他求来,等身体调理好些,给他处置伤口腐肉。”
有了年岁的人参也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只能上刺史府。他才立了功劳,刺史也不会拂了他的颜面。
“如果那些人,见到阿兄回去,打算动手怎么办?”
晏南镜说的这个也很有可能,杨之简摇摇头,“顾不上了,总不能就这么看着他伤势加重。”
见到她沉默下来,杨之简安抚她,“也不一定,他们正捉贼心虚,派来的人全军覆没,现在估摸也摸不清楚我的底细。在摸清楚底细之前,他们是不会再动手的。”
他决心已定,晏南镜知道自己再说也是枉然。
最后她只能说,“阿兄不管是去还是回来,都一定要小心。”
治伤治病都是耽误不得的事。杨之简和晏南镜交代之后,第二日就出发。
杨之简这么一走,宅邸里所有人再次都交到晏南镜的手上。包括齐昀这位客人。
崔缇对此老大不乐意,但也没办法。只能每日里守着大门,免得之前的事又再次重演。
病人需要每日关注,要不然一个不查,可能会引发难以挽回的后果。
她今日去齐昀卧房里。一入卧房,浓厚的苍术气息铺面而来。
绕过屏风,晏南镜见到齐昀坐在榻上。
几日不见,他整个人清颧了好些,内里着中单,外面冬袍随意的披在身上。
“女公子来了。”
齐昀听到动静,回头对她笑道。
病中的人,面色不好,但是收拾的很干净,发鬓一丝不苟,不见半点碎发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