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点头,在另外一处坐榻上坐下来,
晏南镜转向郑玄符,正要开口问事,郑玄符突然起身,“我出去一趟。”
说罢,起身就走。晏南镜连阻止都来不及,屋内就剩下了她和齐昀两个。幸好门外还有白宿守着。
这已经不是第一回 和齐昀单独相处,晏南镜没怎么觉得尴尬,她开口就问他的饮食起居,得到回复之后,过来察看他的伤势。
他的那条受了伤的胳膊藏在冬袍下虚虚的拢着。
“女公子,我这伤势已经不妙了,对吧?”
晏南镜抬头看了他一眼,“你这思虑重的,就算是无事,也要变有事了。”
他听后短暂的沉默了小会,“那我这条手臂能保住吗?”
这话谁也不敢保证,晏南镜也不能。
齐昀自嘲的一笑,“如果真的不能保住,那我就真的只能去死了。”
这话说的可太惊人了。
她张了张嘴,“事情还没到这个地步,你可不要乱来!”
晏南镜话语才落下,齐昀脸上的悲凉霎时一变,成了得逞的狡黠,“我骗女公子的。”
第026章
晏南镜闻言没有松口气,反而换了更认真的神态去打量他。
他相比较于许多病人,要有精神的多。至少还能坐在那儿说话,而不是奄奄一息。只是他面上在笑,眼里却是冰凉的。
晏南镜顿时有些头痛,她不善于劝慰人。毕竟没有感同身受,说出一味劝人向好的话,多少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
与其说那些不但没用,反而还招人厌恶的话。她倒是宁愿先盯着齐昀,免得真的出事。
与人为善,不做也就罢了,做了那就做到底。做了一半就袖手不干,又或者出事。那还不如一开始就没做过。
“阿兄回刺史府了。”她开口道。
齐昀沉寂的神色终于有了些波动,眼睫动了下,抬头看她,她继续道,“阿兄是为了你的病,去问刺史要上党人参去了。”
上党所产的人参,效用最好。可惜千里迢迢运过来,也只有那么些。平常人家难得有,一来二去,只能靠着功劳去问刺史讨要。
齐昀的眼睛里有些莫名的东西,晏南镜望见,“郎君怀疑阿兄是去告密了?”
这话终于让齐昀朝她看过去,“女公子说什么?”
她望着他,“郎君是在担心这个吗?”
齐昀露出些许古怪的笑,“这我倒是不担心,之前我人事不省的时候,杨使君没有想着告发,现如今我醒了,那也更没有这个必要。”
他顿了顿,“如果真的要告发,也错过了最好的时候。”
齐昀望着她,“把你留在这儿,自己跑去刺史府那儿,可不是最好的做法。”
他面上浮着极其浅淡的笑,声线平稳,平静的像是述说与己无关的事。
“要是真的这么做了,女公子就会落到我们手中。到时候不管我们有没有被抓住。女公子的下场总归不会好。再说了,即使我们被荆州刺史抓住,现如今没到完全撕破脸的时候。也不至于做出用我俩头颅来祭旗的事。”
“这种事,”他又笑了一声,“不做就罢了,要做就一定要斩草除根赶尽杀绝。否则的话,打蛇不死日后必定会有祸患。”
“这个道理,杨使君也能想的到。如果想不到,他也不会在刺史府有如今的成就了。”
“所以你是真的担心自己的这条手臂保不住吧?”
晏南镜懒得正坐,正坐累人,哪怕后面有支踵撑着,也有点不舒服。她手肘支在旁边的凭几,撑着下巴看他。
见到齐昀眉头几乎不可见的一蹙,她点头,“那我是说对了。”
齐昀原先那些带笑的神色,此刻全数消弭的干干净净,他面色冷冷,两眼盯着她。
上过沙场,手里真真实实粘过血的人,盯住她的时候,莫名的背后有凉意腾起来。
她完全不怕,迎着他的目光直接看过去,和他四目相对。她双眼黑白分明,对上齐昀带着血丝的双目。他眉头蹙得比方才更厉害。
晏南镜没有退却的意思,手肘依然撑着下巴,“你这人挺心口不一。”
她也不管齐昀的面色,继续说下去,“担心就担心,这又有什么的?这是人之常情。阿兄离开之前和我提起的时候,也是颇为担忧。”
她摊开手,“看,连看病的医者都这样,更别说是病人了。”
“就你偏偏心里担忧,脸上还要做出无事发生的模样。”她说完很是不可思议,“郎君这样,也装模作样过头了吧?这儿没有盯着郎君的将领,也不需要郎君强装无事去安抚军心。”
她每说一句,就见着那边齐昀的脸色变一分。
听她说完,齐昀转头过去,沉默的盯着背面缠枝茱萸纹上。
“郎君的伤势还没到那份上,”晏南镜撑着下巴看他,“郎君担心伤势会不会加重,丢掉胳膊。其实还是担心邺城里吧?”
此言一出,她见到他的神色骤然变了。
“我不知道邺城里有什么事,也无心知道。不过郎君思虑太重了,郑郎君是邺城里的人,和他说,恐怕有不少担忧。所以郎君会和我提起吧?”
齐昀低笑一声,“女公子聪慧。不过聪慧得有些过头了。”
晏南镜毫不客气的反驳回去,“这但凡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什么叫做过头了。这叫过头的话,郎君是小心谨慎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