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之简在刺史府内有没有谨慎晏南镜不知道,但是何家却又给她下了请柬。
上回不欢而散,几乎两家可以说是断绝往来了。这次再送,不管那儿都透着一股诡异。
晏南镜忍不住揽镜自照,她以前也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竟然有如此魄力,能让人吃瘪之后继续凑过来。然后她就很干脆的拒绝了。
她是个听劝的人,既然人家已经点明,那她还是少去为好。
反正就算何家日后问起,她也有一大堆的理由搪塞。
何宥从外面回到家中,去见母亲,见到何夫人听完面前老仆妇的话,眉头皱起来,“竟然拒绝不来了?”
何宥唤了一声母亲,步入内堂里,“是谁不来了?”
何夫人招呼他到近前坐下,手肘压在凭几下,眼底里泛凉。“还有谁,能不当面不给我颜面的,除了杨主簿家的那个还能是谁?”
“若不是为了给你父亲还有叔父他们打听,我也不必这么低声下气的去找那个黄毛丫头。”
何宥想起杨主簿的那个妹妹,容色鲜妍,即使穿着厚厚的袍服,也能看出身段不一般。可要比母亲口里的黄毛丫头要动人的多。
“那个丫头,出身不高,心气倒是不少。不过是稍微将她晾在那儿,竟然就能掉头就走。不过小半会,竟然还有士族给她辩白。”
荥阳郑氏的门第远远高于他们,哪怕那个世家子只是奉命过来致谢,他们也只能忍住。
“还是没有探查清楚吗?”何宥问。
他们和杨之简,就不是什么能相安无事的关系。伯父眼前着资历已经足够,马上就等你更进一步。谁料到杨之简竟然从天而降,将这个仅次于刺史之下的位置给夺了去。事后为了立威,更是将他的叔父行了杖刑。
高门大族极其重颜面,让他们受这种刑罚,耻辱比疼痛更甚。
这个仇他们是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所以去年年末的时候,让心腹家仆去刺杀。谁知道杨之简安然无恙,那些心腹家仆却一个也没有回来。即使手里捏着家仆全家,不用担心他们反水,却也忍不住去打听一二。看看这里头的虚实。
“原本想着从那个女子身上下手,谁知道她竟然滑不留手,我除非上门去拜访,否则都见不着她。”
然而亲自上门拜访是不可能的,若是亲自上门拜访,不说他们的脸面,就算是杨主簿兄妹也会觉察到不对。
这里说了两句,外面有婢女来请,说是家主已经回来了,让人过去说话。
何宥来到堂上,见着父亲还有叔伯几个面色不佳。
“怎么了?难道是杨之简又弄出什么事了?”
“不止他,还有府君。”何宥的父亲何揽开口道。
“兄长,你说府君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些年来,府君是越来越疏远我们这些本地大族。掉头去亲近那些寒门子弟。”
以前朝廷任命刺史郡守,就是以外地人为刺史郡守,本地人来做刺史郡守的属官。这么多年下来一直如此。荆州刺史前两代是被朝廷任命来的刺史,后面直接在荆州扎根下来。
“是觉得我们这些人碍事了吧?”何揽冷声一笑道。
刺史任用他们这些本地大族的人,行事之间,他们这些人自然也是要为家族谋求好处。否则身上的职务就没有了多少用处。
他们做得,和刺史想要的不一样。
往年的时候还能维持着一团和气。但是现如今的刺史上位将近三十岁,可以称得上一声年轻力壮。
或许是看多了父辈被掣肘,到了他这儿就想要改变局面。
“真是年轻,张狂不知所谓!”
何揽这话一时间不知道是在说荆州刺史,还是在说杨之简。
“不能这么下去了。”何宥看到有叔父说道,“如果再这么下去,到时候我们恐怕是什么都没有了。上回杨之简那小儿仗责兄长,难道府君是半点都不知道吗?兄长资历高,不管如何都应该保全他的颜面,但是府君却坐看兄长被辱,恐怕不是杨之简要立威,而是府君要立威吧!”
一时间堂上鸦雀无声,何宥左右望了一圈,见着长辈们脸色铁青,“既然这样,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府君不是还有几个弟弟么?”
“兄长死了,弟弟上位,难保不会记恨杀兄之仇。”
有人犹豫,“再说了,调军之权也不在我们手里。”
何宥不以为意,“那难道仍由事情就这么下去,到时候我们就可能什么都不是。弟弟会记恨杀兄之仇,那旁系的呢。别忘记了,不止我们一家被府君如此对待。”
只要拉上足够的人,哪怕把天捅个窟窿,都有人帮着一块儿收拾。
此言一出,偌大的堂上无人再说话。
富贵险中求,为着家族前程,他们也不能不有所行动。
短短两三日,天气比之前还要温暖好些。
安排完春耕的事之后,荆州刺史领着下面的属官去江面上泛舟。
吴楚湖泊众多,春夏之时,泛舟湖上也是常见的消遣。杨之简站得离刺史最近,他抬眼看了一旁的何揽,何揽回望他的眸色冰冷。
杨之简和何氏一门几乎没有什么来往,唯有的两次还是和家里的妹妹。但是自从婉拒了何家主母的邀约之后,就彻底的再也没有了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