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牢(4)
“钟子期,你可知你所行之事,你这是在和你的同门作对,你这是在和所有仙家神人作对!”
钟涣秧,血染长衣,断臂啮齿,一手执剑,剑指云天:“吾一生,望明雅长道,学公平仁义,所行之事,无愧于心,无亏于世!”
就在涣秧说完一切,一柄柄长剑便如飞羽般漫天落下。
最后,浑身折白的钟涣秧跪倒在地,他的胸口与双腿不断涌出鲜血,他弱力擦着嘴角,透过那嘴边穿过的沾血剑片,看着自己落魄面容的倒影,钟涣秧嘴角颤抖:“无悔,无过……”
顿时,钟涣秧身上白剑尽数崩裂。
“钟子期!”在一阵胜过一阵的怒喊之中。
钟涣秧浑身泛光,却在将要爆裂之际,一柄黑刀直刺在钟涣秧额间。
钟涣秧难以置信的看向眼前阻止自己同归于尽的人。
“无咎?!”
绝望,慌张,愤怒。
钟涣秧眼球颤动,血色泪水从那眼球之中漫出。
“啊——啊!”
血染长衣的男子就此化为粉芥。
钟涣秧,仙门记载,江湖恶徒,仙门之耻,钟家除名删籍之辈……
……
话说这邹城黄梅时节的春雨,如同蛛丝挂梁般缠人。
大雨之后难免小雨不停,小雨之后,也难保大雨不来。
这不,就在梅天笑收拾摊子的时候,那细细雨丝便又下了起来,挂人发丝衣袍,悄然沾湿眉眼。
梅天笑怀着满脸的期待,可是就在转身之时,那期待便被恐惧一扫而空。
回头见的不是别人,是这邹城其一的子钱家打手,赵二虎。
赵二虎揉着手腕,看那一手拿着黄布一脸含笑的梅天笑,眉毛紧皱:“喂!姓梅的!有些天没见,没想到你借钱就是来这开算命摊子,捡到个假书就以为自己能算命了!?还钱!快点!”
梅天笑还是保持着经典的迎客笑容道:“大爷,你看,我这也没得营生,哪来赚钱?!”
赵二虎一听撸起袖子:“好!没钱是吧!我就打断你的腿,让你到茶馆那给我爬着讨钱!”
说完,赵二虎对着梅天笑的头就是一个抡拳。
梅天笑一见,连忙蹲下身子,捂着头,像是早已预料到这个拳头,早等在那挨打。
“多少钱我给了。”
人未见,声已闻。
一柄长剑闪身而出,紧紧贴在那赵二虎的脖边。
赵二虎便也僵硬了身体,长剑之上,一钱袋缓缓下滑,最后正好落在了赵二虎的眼前。
不远处,微风吹向一边的透明雨帘之中,缓步走出一低头男子。
此人,翠衣长衫内衬,滴墨长袍外披,头戴卫阳梁冠,腰围白玉藏川。
卫阳梁冠,河北钟氏之特冠,中窄两宽,中心雕有三足金乌,意为卫阳之职。
白玉藏川,为河北钟氏特有玉矿所产,青中透蓝,似水冰清,且雕刻技艺高超,远看似山近看似川。
男子一手藏于滴墨长袍之下,而另一只手则是握拳于面口,关节突出,手背消瘦,看似长病之客。
“在下河北钟氏,钟卫阳,此人之借款,在下接了。”
赵二虎有些缓慢的挪动身体,在确保安全之后,才伸出手来拿过剑尖上挂着的钱袋,右手颤抖的数着钱,丁零当啷声结束,赵二虎头也没回,两步一打滑的就跑开了。
梅天笑在看赵二虎慌张远遁之后,也是快速的爬到了钟卫阳面前跪下道:“多谢仙家!”
钟卫阳刚想开口不必,但是一阵咳嗽再次袭来。
“咳咳咳!”
梅天笑字听到钟卫阳那不断的咳嗽声后,有些迟疑的开口问道:“仙家是否寻我有事?”
钟卫阳在听到梅天笑的问话后,一边捂嘴咳嗽,一边右手调转,那悬空长剑便就此回到了钟卫阳的腰间剑鞘之中。
在咳嗽了一阵之后,钟卫阳也是勉强开口道:“你求仙之舞可否再舞一遍?”
“啊!?”
梅天笑在听到钟卫阳的话后有些迟缓的站起身来问:“现在?”
钟卫阳微微颔首。
梅天笑见到,也是毫不栗色的翻身回去,拿起那摊子上放着的铃铛就开始挥舞跳了起来。
钟卫阳将手垂下,看着梅天笑的上空,轻微的雨水变化。
“远游仙人,驻足尊听,卑民所求,无怨无灾,上叩天音,下寻地铭,天灵地灵,急急如律令。”
就在梅天笑喊出最后一句之时,钟卫阳,手势翻转,腰间青阳出鞘。
青阳游走,先是飞天,后是下坠,那下坠的方向不是别人,正好就是梅天笑的头顶。
也就在将要接触的一瞬,四时俱静。
青阳停滞半空,雨丝无影,从那层云之深处,一缕天光下散。
钟卫阳在见到眼前景象,也是难得的笑了起来,苍白的脸少见多出几分活色。
天光落在梅天笑的头顶,一透影金手逐渐浮现,金手稳稳的抓住青阳,以金手为根,随后万缕金丝交缠浮现,人影衣带。
直到一片耀眼后。
钟涣秧这个仙门恶徒就此三十年后重现于世。
钟卫阳看着眼前半透明的钟涣秧道:“自汝死后,已是三十余年,山海亦改,今日见面如旧也是难得。”
钟涣秧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下,一脸呆样的梅天笑,表情并无多少变化。
钟卫阳在见到钟涣秧如此,也是无奈的抽手回去,青阳一阵颤抖,从钟涣秧的手中溜出,回到了钟卫阳的剑鞘之中。
钟卫阳原先难得的笑容也就此消失。
“看来只是一缕残魂。”
“呼——”薄雾轻吐,钟卫阳缓步走到梅天笑前,一手高举,正好遮住了照向梅天笑头顶的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