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唳长安(324)
姜离有些奇怪,“我记得在你之前,你家世子身边有两个小厮,因为办事不力被打死了?”
问起国公府私隐,明坤踌躇起来,姜离默了默,干脆道:“其实……今日这一遭,我是受大理寺裴大人所托而来”
明坤听得一惊,怀夕也瞪大了眼瞳,瞥一眼明坤,又忙将小脸一板收住讶色。
姜离低声解释道:“如今你们府上人多眼杂,谋害你家世子的凶手或许盯着府上动静,大理寺若公然来此,无论查问什么,凶手势必会在暗地里问个清楚,如此一来,凶手岂非有了先机?”
明坤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好吧,那小人便如实作答,若二公子和国公爷问起来,小人也会如实禀告”
姜离颔首道“自然”,明坤便说:“这一切都和世子的赌瘾有关,世子前岁不知怎么染上了赌,国公爷和夫人知道之后严令禁止过,还将世子的私库也禁了,但不管怎么禁,世子都有余钱去赌,身边两个亲随还为世子打掩护,去岁腊月国公爷见屡禁不止,便打死了那二人让小人顶上,世子知道小人听国公爷的话,有时还防着小人。”
明坤的差事不好当,如今段霈死了,他往后去留更 是不定,见他面露愁色,姜离又问:“那在你看来,你家世子是信任你多,还是信任冯公子多?”
明坤瘪嘴道:“府里的事和私人起居上的事还是吩咐小人多,至于公差上和衙门里的事,还有外头那些寻欢作乐的事,只怕要对冯公子更信任。”
姜离若有所思片刻,“那你家世子给冯公子可有新的亲事选择?”
明坤摇头,“这个小人便不清楚了,此前国公夫人还提过她娘家一个小侄女,虽是庶女,却是在主母身边教养长大,容色清丽,人品端方,做续弦也配的,可那位姑娘也不愿意,也没说成,幸而冯公子年纪不大,倒也不必着急。”
国公夫人严氏的兄长严敏德如今任礼部郎中,官品虽不高,但有段国公府和肃王府做靠山,自然看不上一个小小的冯家。
姜离心中了然,又忽然道:“我记得冯筝原配是冀州刺史之女,刺史虽是从三品之列,但冀州乃下州,这个从三品还需减去半阶,虽说不该以门第论,但原配如此,何以续弦之时,段霈一定要给冯筝说个高门之女?寻个能与冯筝琴瑟和鸣的夫人不是更好吗?”
明坤抓了抓脑袋,“这个小人也不明白,可能世子想让冯公子做助力,想让他未来的岳家能提拔他一二八。”
姜离沉吟着,又问:“你家世子出事前两日,可曾吩咐过你什么奇怪之事,比如让你准备什么肠衣鱼泡的”
明坤一脸茫然摇头,“没有,准备这些做什么?”
姜离遂道:“那当日赴宴之前,他是从何处出发的?”
“是从衙门过去的,当时有差事未完”
姜离了然,“好了,没什么要问的了,时辰不早,我就先告辞了。”
明坤应是,又送了两步方才返身回灵堂院。
待出段国公府,时辰已经不早,眼见日暮西垂,姜离上马车后先出了一会儿神,怀夕忍不住道:“姑娘,我们眼下回府吗?您刚才问了那么多,还拿裴大人当幌子,是想到了案子的线索?”
姜离回过神来,先吩咐长恭,“去寿安伯府”
在怀夕惊愕的眼神中,姜离哼道:“拿他当幌子怎么了?难道我查问这些,不正是对他有助益?”
怀夕无法反驳,“那您现在去寿安伯府是为何?”
姜离目光微沉,“当日我们在庆春楼遇见李策他们时,我便听阿慈说过冯筝,说冯筝娶的是冀州刺史明家的女儿,二人算是青梅竹马长大,后来成婚也算是鹣鲽情深,但去岁过年时,这位明姑娘出意外过世了,而后一年不到,段霈便托国公夫人给冯筝说亲,这怎么看怎么奇怪……阿慈应是认得那位明姑娘的,我要去问问明姑娘因何意外而死。”
怀夕眨眨眼,“但是明坤不是说,段霈要扶植冯筝,要让他未来岳家对他有提拔之力吗?”
姜离道:“提拔之力?他若想真的提拔冯筝,有谁比得上肃王?且明坤说段霈对冯筝有如半个兄弟,可段霈此人本是天之骄子,哪可能轻易把属下视为兄弟?更别说他还有个亲弟弟。而段霈在金吾卫当值,为了立功不择手段,从来不把底下人的性命当回事,冯筝虽是官家子弟,但他父亲只是个户部员外郎,如今还病退了,按段霈的性子,他凭何对冯筝如此尽心尽力?”
怀夕重重点头,“对哦,国公夫人亲自出面说亲呢。”
马车迎着西垂的金乌一路疾驰,等停在寿安伯府之外时,天边已是晚霞似火,怀夕上前叫门,很快门房热情地将姜离二人迎了进去。
见到付云慈之时,付云慈正带着丹枫和墨梅整理旧书册,见姜离来了,她连忙招手道:“你快来看,把这些书册送去济病坊可好?”
姜离走近了看,“这么多书,全送走?”
付云慈笑道:“这些大部分是幼时开蒙的书,还有好些是当年在书院用过的,有时候同一套书要收好几个版本,如今整理起来,便觉毫无必要,济病坊不是有学堂吗,送给孩子们读应当适合……”
姜离自然替孩子们多谢她,待丹枫奉了茶,姜离一边帮忙整理书册一边道:“我今日过来,是想起年后我们在庆春楼之时,你提过冯筝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