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唳长安(561)
刚出第一道仪门,宁珏便忍不住道:“薛泠!你实在太神通广大了!那样的奇毒你都能辨出来,你还去了陇州和商州,天啊,短短几日跑了这么远的路,我该如何谢你才好?”
今日御殿对峙并不轻松,看着肃王被拖出大殿,姜离甚至有种脱力之感,此时心中虽有大仇得报的畅快,可她乃是“局外人”,自不敢表现半分,“此事事关重大,裴少卿既然开了口,我自要尽力而为。”
李同尘也忍不住道:“死了一个太医,却扯出了这么多旧案,鹤臣那日竟然一点儿都没提起,你们此番可是干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眼下朝野内外不敢议论,一旦肃王之罪定下来,只怕你今日的英勇要传遍长安呢!”
李策跟在一旁,也道:“肃王适才已经承认了谋害太孙殿下之行,那岂不是说当年的广安伯并没有误医呢?”
姜离心头微跳,一旁的宁珏斜了李策一眼,倒也不意外他有此言,毕竟众所周知,李策当年可是求过与魏氏义女的指婚,早前与广安伯府也颇多来往。
宁珏默了默道,“适才还真没论此事,若是肃王下毒,那凶手便是肃王,那如此一来,广安伯府上下便”
如此一来,广安伯府众人便是被冤杀了。
宁珏心头微沉,面上雀跃都散去大半,“我没记错的话,他们府上上下有四十多口?”
李策道:“所有仆从加起来四十三口。”
宁珏恨了魏阶多年,如今忽然有恨错了人的可能,而若真是冤杀了四十多口人,那便是天大的罪孽,这实令他难以承受,“万、万一当年广安伯也的确施针出错了呢?那白敬之的手书是怎么说的?哎,师兄去拿人了,看来我待会儿还得去大理寺跑一趟才行。”
姜离不仅要找出真凶,将真相昭告天下,最紧要的,还是要洗去魏阶身上污名还广安伯府清白,因此一听这话她眉头便拧了起来。
正要开口时,姜离却觉一道有若实质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
她下意识转头,正好对上李策探究的眼神。
见她看来,李策莞然道:“姑娘实在医者仁心,今日但凡没有实证,这栽赃亲王的罪名可是不轻,如今令肃王认了罪,姑娘的功德或许不止为太孙殿下和那两个孩子伸冤,当年被判斩刑的广安伯府四十三口,或许也要在九泉之下感激姑娘。”
二人正对视着,姜离不敢露分毫情绪,“若论功德,也是裴大人第一。”
宁珏本就不喜李策,此时更道:“罢了,无论如何,肃王之罪逃脱不了,等师兄查个清清楚楚就是了”
说话间出了承天门,而这时,庆阳公主和驸马宁烁的身影出现在了不远处,见着他们,庆阳公主疾步而来,扬声问道:“父皇如何了?”
几人驻足行礼,李策在前道:“陛下晕倒了,但适才已经醒了,几位娘娘守在跟前,殿下不必担心。”
庆阳公主松了口气,又问:“肃王谋害翊儿之事可是真的?”
此刻段国公府与肃王府多半已经被围,庆阳公主收到消息也不足为奇,李策颔首道:“是真,殿下见了于公公便知经过了。”
庆阳公主颔首,急匆匆往承天门赶去。
众人一默,直往朱雀门行去,走至半途,忽闻身后脚步声嘈杂,待回头,便见拱卫司方向来了一队人马,姚璋与陆承泽打头,一看也是急往宫内去。
气氛骤然严肃起来,直出了朱雀门,姜离才道:“宁公子不必送了,今日事多,一切以公事为重,我自先回府便可。”
宁珏不好意思道:“可是,你为此事做了这么多,我……”
姜离摇头,“不必客气,不过是医家的本分罢了,小郡王,世子,我便先告辞了。”
宁珏欲言又止,却挡不住姜离决然往马车行去,他又低头看一眼多日未换洗的衣袍,鼻息微动时,更似嗅到了一股子馊味儿,当下俊脸一红也不好再跟。
今日之事非同小可,既不必送姜离,宁珏也迅速往府中赶,待他一走,李策盯着远去的薛氏马车轻喃:“医家本分是替人申冤吗……”
“姑娘!终于成了!!”
马车上,怀夕眼见走远了才忍不住激动地欢呼起来。
姜离这时松出口气,虽露出丝笑意,却有些勉强,道:“肃王定难脱罪,但我不知怎么,听见适才李策和宁珏所言,心中又生出些不安来。”
怀夕收了雀跃,“姑娘担心什么?”
姜离道:“李翊当年的医案已经被毁,只怕没几个人记得住当年详细的用药,肃王虽是指使者,但李翊中毒多深并无明确佐证。”
怀夕了然,“姑娘是怕肃王认罪不老实,魏伯爷的冤屈不好洗清?”
姜离拧起秀眉,末了叹了口气,“罢了,此行已算顺利,且看裴晏所查吧,若钱氏和段氏皆知情,又交代仔细,想来并不算太难。”
昨夜连夜赶路,今晨回长安又是这几个时辰的对峙,主仆几人皆是累极,姜离也不再多言,只先回薛府歇下。
沐浴更衣用过午膳,姜离刚歇了两个时辰,虞梓桐和付云慈便相携而来。
景德帝虽不欲事情太过张扬,但封锁王府的动静不小,权门贵胄们想知道内情还是太过容易,更何况今日早朝,虞槐安也在朝堂之上。
“所以你当真去了陇州和商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