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唳长安(569)
床帐之内,姜离听得眉头拧起,薛兰时也面色大变,“什么?本宫何时说过这话?!你家主子有孕而不自知,现在小产了,还想赖在本宫身上不成?本宫都不知你家主子有孕,你休要在此含沙射影!来人,去御膳房把所有宫人都召来”
薛兰时自不想被泼半点儿脏水,可明夏站在她身边却登时白了脸。
她立刻跪下地来,“娘娘且慢,是奴婢让送的,近日宫里不安生,各处都不敢铺张招摇,那驼峰羹一盏价值百金,听闻连陛下那里都不是日日有的,奴婢便想着,娘娘用的羹汤每次都用不完,若能给各处娘娘送去分食岂不正好?也不知怎么他们把话传成了这样,是奴婢疏忽托大了娘娘”
明夏话说得好听,可这一切还是源于郑文薇抢那宋师傅惹得明夏记恨,而那驼羹金贵,明夏自然觉得她郑文薇不配享用。
薛兰时自然明白明夏之意,却也没想到刚好遇上了郑文薇小产,她恙做怒容,“你好大的胆子,就算有此心,就敢自己吩咐?”
明夏哭腔道:“娘娘连日来身上不爽快,奴婢不敢拿这些杂事惹娘娘烦心。”
李霂的目光在薛兰时和明夏之间徘徊,很快,又往床榻方向看去,见姜离的身影在帷帐之后忙碌,他一颗心稍安。
薛兰时这时无奈道:“殿下,明夏您是知道的,这些年来粗心了些,却是对臣妾忠心耿耿,这分食之意也是为了东宫好,近日父皇……何况臣妾真的不知郑妹妹有了身孕,若臣妾真有那份恶心,也不至于如此蠢笨……”
“来人”
李霂话落,亲信大太监王进福立刻进了房门,“殿下?”
李霂吩咐道:“去膳房走一趟,看看今日是怎么回事。”
王进福领命而去,李霂便焦急地在外踱步,“泠儿,如何了?”
“人还未清醒,得等退针用药之后才能见好。”
李霂重叹一声,只得耐着性子等候,薛兰时站在门口,看看李霂,再看看满脸担忧的宁瑶,只觉一股气憋在心口分外难受。
又足足等了两炷香的功夫,房外才有内侍疾步而来,正是姜离吩咐的汤药送来了。
姜离掀开一侧床帏让香雪近前,待香雪把汤药给郑文薇灌下,这才开始退针,待退了针,方见郑文薇血漏已止,紧拧的眉头也舒展了几分。
姜离道:“先给你家主子换身衣裳,那厚的被褥来。”
郑文薇失血太多,姜离衣袖上也不免染了血色,所幸香雪手脚利落,很快便给郑文薇换了一身干净衣袍,身下也换了新的锦褥,姜离又将极厚的被褥盖在郑文薇身上,片刻之后,郑文薇轻咳一声,缓缓睁开了眸子。
李霂见状,立刻走到榻边握住了郑文薇的手。
郑文薇意识已经回笼,看是李霂来了,立时泪如雨下,“殿下,殿下您来了,臣妾、臣妾今日差点死了殿下”
李霂轻声道:“别哭,你不会死,只是小产罢了,有泠儿在,你定然无恙。”
“小产?”郑文薇满脸震惊,“臣妾怎会小产?”
李霂见状方知郑文薇是真的不知自己已身怀有孕,他遗憾地叹了口气,“罢了,不说了,你失血太多,先缓过来再说。”
郑文薇像怔住了,但很快,她眼泪大颗大颗落了下来,“殿下,臣妾有罪,臣妾不知,臣妾还以为是癸水……”
她忽然挣扎着起身,像要请罪似的,李霂一把按住她,眼底尽是怜惜,“不,不,本宫不会怪你,你也不知有孕,不知者不怪。”
李霂到底是万分遗憾,声音都发哑,只轻拍着郑文薇手背以作安抚。
宁瑶站在门口神色平平,薛兰时见太子对郑文薇如此怜惜,只快把一口银牙咬碎。
“殿下,臣妾真的不知怎么回事……”
郑文薇哭红了眼,李霂继续道:“本宫不怪你,你身子素来不爽快,本宫是知道的,如今是意外罢了,你还年轻,往后多的是机会,如今你尽快养好身子,万万不可留下遗症。”
郑文薇哑声道:“月前林太医还来请过脉,也并未说有孕,臣妾、臣妾真的罪该万死,这好端端的,臣妾也不知怎么就”
李霂听得眉头皱起,恰在此时,王进福去而复返。
他禀告道:“殿下,奴才去膳房问了,说是今日早间明夏姑娘去吩咐了,说不许给郑娘娘做驼羹,只将太子妃娘娘的膳食分食便可。午间膳房按明夏姑娘的吩咐,给郑娘娘备了乳鸽羹,一应经手之人都是膳房几个脸熟的,不过,他们说明夏姑娘在给太子妃娘娘取用午膳之时,打开过给郑娘娘送羹汤的食盒。”
薛兰时陡然色变,“王公公,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进福跟了李霂多年,闻言并不慌张,只恭敬道:“娘娘息怒,小人只是实话实说。”
薛兰时气不打一出来,明夏又跪了下来,“殿下容禀,奴婢只是瞧瞧他们给郑娘娘做了什么,奴婢怎么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动手脚?更何况我们都不知郑娘娘有身孕啊。”
李霂眯起眸子,“当真不知?本宫可是听闻,景仪宫对承香殿紧张的很。”
薛兰时扶着腰,胸膛起伏道:“殿下若不信,大可去问林太医,皇家血脉这样的事,没有哪个太医敢隐瞒的,臣妾也不至如此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