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唳长安(570)
李霂扫过薛兰时隆起的小腹,叹了口气道:“罢了,本宫自然信太子妃,太子妃也有孕在身,万万莫要动气”
薛兰时哪忍得下这口气,明夏也自责不已。
这时李霂看向姜离,问道:“泠儿,可能瞧出阿薇为何小产?”
郑文薇哭得双眼红肿,此刻仍在嘤嘤抽泣,姜离便先问香雪,“今日从早到晚,郑娘娘都用了什么?”
香雪愣了愣,道:“主子这几日胃口不好,早间就用了一碗羊奶和几块桂花糕, 午膳送来,娘娘也只用了那一盏乳鸽羹,别的也没多用什么。”
姜离听得面不改色,微微颔首道:“殿下,听适才所言,郑娘娘此前便月事不畅,再加上适才臣女问脉所得,瞧出郑娘娘有肾气大亏,气虚下陷之症,由此无力摄血,阳气亦随血下脱。气生予肾,统于肺,娘娘身子本就多有淤滞与亏损,如今入了夏,娘娘多半还有早晚轻咳的肺热血虚之象,肺肾之气不接,则气血失和,气血不和,则血脉难保,今日小产实乃娘娘体弱之意外”
李霂本信任姜离医术,可一想到她是薛家女儿,此言便又失了可信度,香雪闻言看向郑文薇,便见郑文薇一脸迷惑道:“早晚轻咳?我近日并无此状啊!”
李霂骤然拧眉,姜离默了默,道:“既如此,我还有几处私隐疑问,想单独问问郑娘娘,请殿下和姑姑回避片刻。”
李霂有些莫名,但想到小产多半与妇人家隐秘有关,便起身走了出去。
薛兰时正恼着,可想到姜离是自家人,且适才“意外”之言分明是想为她开脱,便也放心地一起跟了出去。
眨眼功夫,室内便只剩下了姜离、香雪,以及躺在榻上的郑文薇三人。
郑文薇一早便知道姜离身份,她此时虽是虚弱,可看着姜离的目光却带着两分隐晦的戒备,见众人都退了出去,她语声柔弱道:“今日多谢姑娘救我,此事事发突然,若不是姑娘及时赶来,我只怕很难活命,姑娘可是想问我往日有何妇人旧疾?”
“娘娘年纪虽轻,可今日失血足有海碗之多,的确极险”
姜离定定看着郑文薇,四目相对,郑文薇被她看的眼神簇闪起来。
忽然,姜离话锋一转道:“不过,此刻我不想问娘娘旧疾,我只奇怪,娘娘极得太子殿下宠爱,何以有孕不报,还狠心杀死自己的孩儿?”
第212章 疑云丛生
姜离语声并不高, 可此言落定,却似平地惊雷,令郑文薇和香雪齐齐色变。
郑文薇强作镇定道:“我不知姑娘在说什么”
香雪也立刻道:“姑娘这是什么话?我家主子根本不知自己有孕,主子这样的身份, 若知道自己有孕, 去邀功求赏还来不及, 怎么会自己害自己?姑娘莫要以为有太子妃娘娘给姑娘撑腰便可胡乱栽赃我们娘娘!”
香雪挺着胸膛语气直冲,可那紧张的神容却出卖了她。
姜离扫了一眼旁里染血的衣裙和被褥,定然道:“从脉象上来看, 你家娘娘这一胎本就不稳,但若你们提早请太医保胎,或也能保下,你说今日你家主子用了乳鸽羹后开始腹痛, 从见红到你们去叫人,前后只有半盏茶功夫”
姜离眼底闪过唏嘘,“你们主仆二人都不会医, 不知道两个多月的孕程, 若是自然小产, 且只半盏茶的功夫, 不会有如此多的出血量。若我猜的不错, 你家主子见红之后, 或是为了彻底落胎,或是为了毁去证据, 或是为了做出被人下毒谋害的假象,你们在这房中等了至少半个时辰才开始哭喊叫人”
此言一出, 香雪不知如何反驳,忙去看郑文薇。
郑文薇比她稳得住些, 仍然强自道:“姑娘所言乃是一家之言,我知道姑娘医术高明,可人各有异,姑娘又有何证据?!”
姜离目光一转看向她下半身,“证据就在你后腿上,若我猜的不错,你此番应是跌倒撞击而至的小产,此般落胎,损伤极大,因此才失血如此之多。若你们立刻叫人来,此行确可算意外,可你们偏偏等了许久才叫人,那我便可以肯定你们是故意如此。”
不等郑文薇辩驳,姜离凉声道:“你们适才之言,是有将此事怪在太子妃身上之意,若你们用心极恶,这些话我大可当着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的面禀明,至于他们信不信,多请几个擅长妇人病的太医来便是。”
姜离说至此,香雪面露恐惧,郑文薇也色如金纸,但姜离继续道:“可我想,一个人能以如此损伤自己身体的法子,去毁掉自己即将到手的泼天荣宠,那这人或许并非极恶之徒,而是有何难言之隐”
姜离有理有据,似乎并无恶意,但郑文薇咬牙道:“姑娘少在这里诈我们了,姑娘是薛氏女,是怕此事令太子妃娘娘受牵连才这般诈我们,但还是那句话,我根本不知自己有孕,今日也的确是用了乳鸽羹后才小产。”
郑文薇执拗地抿着唇角,惨白的面上恐惧与无畏交加,姜离心底疑问未解,但见她如此便知郑文薇一时片刻不会信她。
她便道,“也罢,我对娘娘而言不过是个外人,娘娘的确多有顾忌,既如此,不管是为了太子妃也好,还是为了娘娘自己,娘娘最好莫要招惹是非,届时太子妃娘娘请来一众太医会诊,可不是只有我一人能看出这些隐情,娘娘身上的痕迹三五日内也不会消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