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唳长安(618)
姜离倒吸一口凉气,看向付云慈,付云慈也吓白了脸。
虞梓桐接着道:“但是都天黑了,若是报官,只怕闹得不小,我想着今日要来行宫,便让先管家别挖了,将那地方遮起来,一切等我们回去之后才说,薛泠,怎么会挖出人骨呢?那地方难道真有邪煞?”
姜离心跳的快了些,“孩子的骨头,这令我想到了近日长安城中有小孩子被拐……报官是一定要的,等回去之后立刻报官,这宅子你们才买了不到一月,与你们定无干系,等官府探查之后再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虞梓桐快哭了,“我真该信邪的,这宅子这么几年没卖出去,一定是有缘故的,这下好了,银子花了还扯上了人命官司”
遇上这样的事,任是谁都觉焦心,但如今已到祭宫,姜离也猜不到为何有孩童骨头,便只能和付云慈安抚虞梓桐,行宫只待三日,只能回长安再探。
祭宫内规矩森严,亦人多眼杂,她二人不好多留,没多时便回了自己房中。
她们一走,怀夕难以置信道:“好好的宅子怎会出现小孩骨头?有人害了小孩子埋在自己府里?还是自家的小孩没了,就在自家下葬了?”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令人不寒而栗,姜离心生不祥的预感,但如今鞭长莫及,只道:“只能回长安再看了,先过明晚那一关吧。”
晚膳之后,各处熄灯歇下,某一刻,后窗之外忽然响起轻轻敲击之声。
怀夕敏锐地凑上前,一打开窗棂,便见九思猫在外。
看到屋内主仆二人,他咧嘴一笑,轻声道:“姑娘,公子让小人来传话,说行宫布置与此前安排的并无差异,只是今次似乎更严密了些,宫婢与太监也多了些,明晚出行宫的时间差只怕没有半炷香,需得速战速决。”
姜离安了心,“只要布防没变即可。”
九思便道:“姑娘放心,明晚我和十安会盯着各处,保准让你们平安出去。”
这一夜姜离睡得不甚安稳,翌日清晨,早早便被外头的号角声和马蹄声吵醒,出门一问,才知是祭猎的队伍已经开始集结了。
皇室祭天之所以带女眷同行,乃是因周氏先祖信奉女娲神,每年都要以桑蚕礼祭奠女娲赏赐丰衣足食,景德帝与文武百官前去狩猎,淑妃则要带着一众女眷纺织,所得雪色绢布也是明日祭天所用之物
早膳之后,女眷齐聚祭宫前殿,一同参与纺织祭布,就在这里,姜离见到了一袭素衣的郑文薇,因是祭礼的一环,淑妃满面肃穆,女眷们也不敢嬉笑交谈,只等午膳时分,姜离才找到了与郑文薇说话的机会。
“怎么样了?可有变化?”郑文薇着急地问。
姜离道:“一切按原计划行事,今日祭猎完毕,太子必定还会见你,哪怕到了出宫前一刻,你也不得露出踪迹。当然,今夜之前,你都有反悔的机会。”
郑文薇暗松了口气,又嗤笑道:“反悔?”
二人此刻站在廊下,郑文薇看着远处的青山苍翠深吸了一口气,“我已经许多年没有见过外头的风了,若能远走高飞,一辈子隐姓埋名一辈子东躲西藏,我皆甘愿,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心想事成,这样我也不必担惊受怕了……”
一整个下午女眷们都在亲手织布,直等到黄昏时分,马蹄声山摇地动,群鸟惊飞,古朴浑厚的号角声中,景德帝带着文武百官们满载而归。
虽祭猎收获颇丰,但祭天之前不许享乐,晚膳仍是清淡素简。
晚膳后,景德帝换上冕服,带着文武百官和同行的庆阳、宜阳两位公主,前往东面的宗庙祭祀李氏先祖,为天下百姓祈福。
眼看着天色暗了下来,姜离一颗心跳若擂鼓。
直等到亥时二刻,怀夕从门外闪进来,“姑娘,皇帝带着薛中丞他们去宗庙了,前殿的禁军跟过去一半,咱们这边好些人都歇下了,咱们开始准备?!”
明日的祭礼持续整日,百官与女眷们只能跪与站,可想而知多么辛劳,因此大部分女眷都早早歇下养足精神。
姜离点头,先熄屋内灯盏,听附近并无异常后,在黑暗中套上了通体如墨的夜行衣,再将墨发挽起戴上面巾,多等片刻后,与怀夕一起自后窗翻出。
攀上屋顶,便见祭宫以西灯火寥落,唯独东面宗庙方向亮若白昼。
二人安了心,一起往不远处郑文薇寝处摸去。
厢房之内,郑文薇二人也早就熄灯换上了宫婢衣物,此时听见房梁之上“铛铛”两声,方一咬牙走了出来,她二人含胸低头,脚步细碎,一路往西南方向的祭宫侧门行去,等到了侧门之前,又听得房梁上传来响动,这才一鼓作气疾跑出仪门。
一切太过顺利,郑文薇刚出宫门便拔足狂奔,香雪也喜极而泣,主仆二人似脱笼的兔子,一口气跑出了百丈之地,很快,她们看到了提前入林的姜离二人。
姜离拉下面巾,“跟我来,曲叔就在前面。”
郑文薇拉着香雪的手疾步跟上,又惊心动魄地回头去看,见祭宫内仍无反应,提着裙裾一路小跑,生怕有洪水猛兽追了上来。
再行百丈之后,一辆结实的青布马车等在参天的枫树之下。
郑文薇大喜过望,终于松出了口气。
见到曲叔,姜离快步近前道,“曲叔,这位就是郑良……不,是郑姑娘,这位是香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