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唳长安(91)
二人于观门前各自上马车,伯府的马车和护卫行在前,姜离跟在后,待走动起来时,姜离掀开车帘,一错不错地盯着白茫茫的鸣鸾山。
怀夕也看出去,“怎么了姑娘?”
姜离瞧着山势道:“下山两三刻钟,上山半个时辰,若没有出事,送伞的家仆应能在路上撞见岳盈秋,凶手是如何掐准时间行凶?”
怀夕道:“不是说凶手躲在小路上行凶?”
姜离又看了一眼山上大雪,忽然敲了敲车璧,“长恭,你现在返回观中,请观中道长帮忙画一幅鸣鸾山主路小路的草图,再请道长标上去岁岳姑娘遇害的山坳和丢弃婢女的水泉位置,简单明了即可。”
马车才走出数十步,长恭勒马停车一路小跑回去,只用了不到一刻钟时间,便拿着一张草图跑了回来,图上墨渍未干,姜离晾了晾,按着道长所画的线路与几处特地注明的标识仔细核算起来。
“山上确有小道,但只有三段,按照家仆们上山的时辰推算,岳姑娘下山时,家仆们已过了半山腰,他们……应到了日暮亭附近,这里是第二段小路,但此时她才下山,不可能在此错过,那便只有二里外的古碑处还有一段小路可走,衙门也趋向于此地,而这里顺着西南另一侧的小路,便可达山坳……”
姜离眉头越皱越紧,“按脚程算,他们相遇之地应在日暮亭和古碑中间地,也就是说,凶手刚刚好在仆从们上来之前袭击了岳姑娘和她的侍婢,如此推算,这时应是岳姑娘离开山顶一刻钟后,而距离雨停,还有半个时辰多一点儿,凶手一个瘸子,要绑了婢女藏起来,还要把岳姑娘带去山坳行凶……”
她有些心惊,“大雨来得巧,时辰掐的更巧,瘸子也利落至极,要绑人藏人,要去山坳,还要在雨停之前离开鸣鸾山,还没有人见过他……”
怀夕道:“姑娘觉得有古怪?”
姜离把地图折好放入袖中,“还说不好,郭姑娘所知不够详尽,虽觉疑点颇多,但万一真有这诸多巧合呢?”
怀夕眼珠儿微转,“姑娘要探问还不容易?付世子便在金吾卫当值,裴少卿在大理寺,调阅旧案想来不难。”
姜离八风不动道:“先去公主府。”
马车入城门正值未时过半,再一路往丰乐坊疾驰,小半个时辰后,稳稳停在了宜阳公主府之外,马车刚停稳,几道马蹄声倏地响起,姜离下马车一看,便见裴晏带着九思和卢卓打马而来。
怀夕讶道:“姑娘,这可巧了。”
姜离看着裴晏驰马靠近,心道哪里巧了?她可是昨日与宜阳公主说好申时来看病的,此刻虽离申时还有一刻钟,但怎就又碰见了?
第035章 毒杀
心里再如何腹诽, 等几人到了跟前,姜离还是欠身行礼,“裴少卿。”
裴晏翻身下马,将马鞭丢给九思, 又往她马车车轮上的雪泥看去, “姑娘这是去了何处?”
姜离道:“城外三清观。”
裴晏剑眉微扬, 有些意外,又抬手请她一同入府,待进了公主府, 方才问:“为何去三清观?”
姜离还未说话,跟在后的怀夕主动道:“是和郭姑娘一起去的,郭姑娘受了惊吓,心病也重, 我们姑娘陪她散散心。”
裴晏看着姜离,“她的心病是岳盈秋的案子,而岳盈秋遇害之地, 正是在城外三清观, 你们此去是为了故景重游, 为她医病?”
姜离脚步微缓, “大人知道岳姑娘的案子?”
裴晏道:“这几日大理寺查郭淑妤和孟湘的人际来往, 发现二人有个共同挚友, 便是去岁被谋害的前户部度支司郎中岳大人的女儿岳盈秋,郭淑妤的心病从岳盈秋死后开始, 之后几次意外和孟湘同在,而岳盈秋出事那次, 孟湘和楚岚也在,再加上郭淑妤那日受惊之下胡言乱语提到了岳盈秋, 我自是要调阅此案看看与今次的案子有无关系。”
姜离不动声色,怀夕却万分惊喜,她们路上还在说可以请裴晏调阅旧案,可姜离明显不打算向裴晏开口,却没想到裴晏已调阅过岳盈秋之案,还主动道明,这简直像瞌睡了便有人递枕头,未费吹灰之力。
话到这份上,姜离自然道:“那大人查完之后如何想?”
裴晏顿了顿,谨慎道:“与今次的案子是否有关尚难断定,但当初那案子倒是有数处疑点未解”
见她并无意外,裴晏道:“看来姑娘已经发现了。”
姜离收回视线,“郭姑娘讲过案情,但她所知并不详细。”
裴晏眼底流光滑过,朗然道:“这案子最大的疑点乃是凶手曹有庆于临刑前三日喊冤翻供,且只说岳盈秋不是他所害,但他本人住在新丰县,距离三清观并不算远,再加上他曾在案发前两月去过三清观,翻供便更不会被采信。”
“除了这一点,岳盈秋的验状所记也有些异样,彼时遇害三人皆被扼颈而死,但前两位受害者死前不仅受到凌辱,身上还有颇多暴力伤痕,凶手多有泄愤之意,到了岳盈秋这里,她虽然也是被扼颈而死,身上也有挣扎的淤伤,但并没有前两位受害者惨烈,此外,仵作还在岳盈秋阴门内发现了木屑”
姜离心头一跳,“木屑?”
裴晏道:“不错,当时仵作怀疑,凶手在行凶时除了凌辱受害者之外,还用木棍之类的东西虐待过死者,死者□□红肿,但因下了一场大雨,并未发现男子精元,如果加上这一条,便也和前两位死者遭受暴力相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