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3)
下颌线干净又利落,喉结明显。
光是露出的脖颈线条与手背筋骨,就足以让人浮想联翩。
……一如他站在她房间昏暗的灯光下,被分割出明暗的剪影。
“绵绵,走了!”
“绵绵?”
一叠声呼唤在旁,陈绵绵顿了好片刻,才缓慢移开视线。
“你想什么呢?喊你好几声才听见。”张彤拉着她检了票,从旁侧的小楼梯上二楼。
“没什么。”陈绵绵垂着眼踩上台阶,安静地说,声音隐在嘈杂的环境里,听不真切。
不过就算环境不吵,张彤应该也听不见。
因为她刚踏上二楼一步,就立刻震惊地低骂了一句,“我操。”
“怎么了?”陈绵绵在她身后,有些疑惑。
楼梯太窄,光线昏暗,张彤不往前走,她出不去,只能在身后询问。
前面的人没说话,反手拽住她衣角,拉着她快步往前走。衣角被攥得死紧,张彤脚步飞快,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陈绵绵满腔疑惑,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被她拽着走了。
一句“到底怎么了”还没问出口,随着几下鼓声,舞台上的乐队已经开场,张彤更没空回答她了,整个人趴在栏杆上大喊主唱的名字。
陈绵绵:“……”
好吧。
就知道会这样。
她没那么大热情,只是安静地站在栏杆边,看着台上表演。
整场气氛都很好,现场跟音源差别不大,主唱很会来事儿,该互动互动,该合唱合唱,往台下扔外套的时候,欢呼尖叫声可以掀破屋顶。
陈绵绵倚在栏杆边,略显无聊地往下看,甚至还看见了他们班十多个同学,其中就有那个发qq空间邀请大家去看的男生。
又是一首歌毕,主唱扯了张纸擦汗,拧开一瓶矿泉水,抬睫往二楼扫了一眼,忽然顿了一下。
两秒后,他笑了一声,摘掉耳麦。
“我说你们今天怎么老是往二楼看呢。”
楼下人群静了两秒,知情不知情的,都回头看,然后尖叫声愈发高分贝。
“——程嘉也!”
“程嘉也怎么也在这里啊!”
主唱接着笑,跟着重复,“是啊,程嘉也怎么在这里啊。”
“我靠!他不是退圈了吗呜呜呜呜!”
“最后一场巡演我都没买到票,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啊啊啊啊啊!”
“本人好帅啊,操……”
主唱听着前排的议论声,拿着麦克风,抬头冲二楼开玩笑。
“来都来了,要不要下来唱一首啊?”
整个一楼的人都回过头来,看着二楼边上那人。
而陈绵绵也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张彤刚上楼的那句脏话,是在说什么。
——程嘉也,也在这里。
她缓慢而迟钝地偏过头,看见那人穿着跟海报上相似的黑色卫衣,上半身微弓,手肘搭在栏杆上,眼睫垂着,没什么情绪地跟对台上的人对视。
场地的灯光擦过,照亮他冷淡的眉眼,似乎在为被旁人转移注意力而不耐。
两秒后,他直起身,转身往外走。
“没兴趣。”
他说。
“我天!今天竟然在Flipped现场看见程嘉也了!”
“这人真的好拽,说退圈就退圈,连串场顺便唱一首都不同意,真的气死我了!”
“没去成他最后一次巡演是我一辈子的遗憾,呜呜呜呜……”
“他到底为什么退圈啊?明明在学校里玩儿得那么好,歌全是他写的,正儿八经火起来要签公司的时候,他反而还退出了,我真的不理解……”
“嘘。听说哈,我是听说,他家里好像管挺严的,马上毕业要出去读书了,不方便露脸太多。”
“也有道理……他可能真的是写歌玩玩儿,没打算把这种事当饭吃,毕竟家里那么……”
散场时,众人踩着灯光和喧嚣往外走,人潮涌动,议论声不可避免地钻进耳朵里。
陈绵绵安静地听着,垂下的手握住手机,纤细的五指并拢,攥得很紧。
“你说我们学校还挺能出名人的哈,这个主唱是我们学校出来的,程嘉也也是我们学校的。”
张彤喊太久,嗓子都有点哑,咳了两声,又毫不在意地继续感叹道,“明年他们一毕业,就看不到帅哥咯。”
“你少说点话吧。”陈绵绵垂着眼转移话题,“回去喝点雪梨水。”
张彤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陈绵绵!你再这样下去,我要怀疑你性取向有问题了!”
陈绵绵:“?”
“你是不是喜欢我啊?不然怎么对着这么多我们学校的帅哥,一点反应都没有,净惦记着我的嗓子。”
陈绵绵:“……”
张彤见逗到她说不出来,倚着她的肩膀哈哈大笑,一路挽着她出了大门。
夏日夜晚,风也微热,带着远处的烟火气,拂过长发和裙摆。
张彤站在边上打车,抱怨着排队排到四十多名,陈绵绵没回应,抬眼看着门口那张海报,有些出神。
方才进来时没注意。
原来这里也有。
二十岁出头的程嘉也是何等的耀眼。
抱着随意的心态组建了校内乐队,以一首自己词作的作品,径自拿下年度最佳乐队单曲,一跃成为远近闻名的最佳新人,却低调到了一种异常的程度。
不签公司,不上综艺,不搞粉丝互动,只是安安静静写歌。连巡演都仅限于主场的城市。
甚至连退出也宣布地毫无预兆。
好像这一切都只是他闲暇时期的一些消遣,并不重要,随时可以割舍。
像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