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7)
“之前也没在忍。”陈绵绵边走,边搜索学校附近修电脑的地址。
“只是觉得本来就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不会有过多的联系,睁只眼闭只眼就过了。”
可是现在不行。
平时夜不归宿,她们去告诉阿姨,记一点扣分,这无可厚非。不能因为别的寝室关系好,互相打掩护,就觉得她们这样不对,毕竟是她做事在前。
她也很难因为谁在背后说她坏话而感到不快。
嘴长在别人身上,她也不能左右。
但今天不行。
莫名其妙的火气叠在一起,造就了这一场看似平静,却注定分崩离析的闹剧。
校园路上阳光明媚,林荫斑驳,背着包抱着书本的人来来往往。
张彤偏头看她。
陈绵绵穿了条简单的白裙子,单肩背着帆布包,素面朝天,头发披散着,垂着眼,神情恬静,整个人显得温柔而沉静。
但处理问题时却果断而又雷厉风行,绵软的一面里仍藏着刀锋。
张彤倏然觉得,她好像一直是这样。
陈绵绵像一只海上的帆船,安静、温柔、孤独而又自省,如大海般包容,一道两道伤痕尚算无伤大雅,还能载人安然度过。
但当船上的裂纹愈来愈多,到了能承受的最大重量,只需要轻轻一点,就能够完全坍塌。
无需雷电,无需风暴。
只要一根导火索。
吃完饭后,陈绵绵去学校外两条街的店铺里修电脑。
老板鼓捣了几下,手指一捻,熟练道,“进水了啊?”
陈绵绵点头,老板直起身来,手一挥,“五百块钱,明天来拿吧。”
“可以快一点吗?”陈绵绵抿唇,又看了眼时间,在心里估算赶稿所需的时长,“我有点急。”
老板指了下桌子另一头,“还堆着那么多呢,忙不过来,得排队。”
陈绵绵一时没话说。
许是看她实在急,过了一会儿,老板又说,“你下午六点来拿吧。”
没办法了,这是学校五公里内唯一一个比较正规的店铺,陈绵绵思忖片刻,只能点头,扫码付了钱。
“绵绵?”
身旁倏然响起一道男声,略带诧异地喊她。
陈绵绵偏头,看见穿白衬衫的少年站在柜台旁边,垂眼看她。
“哟,认识的啊?”老板目光在他们中间扫了几眼,奇道,“你早说认识这小子,就不收你那么贵了呗。”
陈绵绵:“……”
她无言片刻,不知道该说什么,转而喊道,“学长。”
池既也笑了一声,微微倾身看了眼发票上的金额,啧了一声,“收这么贵就过分了啊,张叔。”
老板在里面忙活,挥挥手,“待会儿退她两百。”
“哦对了,”他指了指桌上,“你的电脑清完灰了,放那儿的。”
“好。”池既应着,但没急着动,还是站那儿,垂头看着陈绵绵,带着点笑意,“好久没见啊,最近怎么样?”
陈绵绵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小幅度地耸了下肩,不确定道,“……还行?”
“行什么行。”老板边干活,还不忘插嘴,“刚才急得快哭了都。要不是看你可怜,才不给你插队呢。”
陈绵绵:“……”
池既闻言收回视线,垂眼看她,很轻地挑了挑眉。
“聊聊?”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和室友闹了点矛盾,准备找房子搬出去住。”
陈绵绵不想说太细,垂着眼踩地上的落叶,简单描述了一下。
两个人并肩在午后的校园林荫路上散步,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步伐放得很慢,显出几分悠闲和轻松来。
池既嗯了一声,不置可否,转而问道,“那刚刚在急什么?”
陈绵绵顿了顿,老老实实道:“……还有两天截稿,电脑坏了,再拖一会儿真不一定写得完。”
池既也顿了顿,没忍住,又笑了一声,“就这啊?小朋友,这也快把你急哭了啊?”
“……我没有!”陈绵绵声音提高了点,反驳道,“是他夸张了。”
“行。”池既依旧带笑,点点头,顺着她说,“张叔这人就这样,爱看热闹。”
陈绵绵不想就这个话题继续纠缠,转而问道:“你实习结束了吗?”
“嗯。”池既答道,“刚刚结束。公司那边本来想跟我签留用三方的,资薪待遇都还不错,但我说我不留在这边,还挺遗憾的。”
“好像还有文案策划之类的岗位,你明年实习的时候可以找我内推。”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慢悠悠地散步,路过篮球场。
操场边,看台上坐着不少人。
夏天,大学里漂亮女孩很多,穿衣也很自由,吊带背心,短裤短裙,妆容精致漂亮,往看台上扎堆一坐,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篮球场中央。
王轩满头是汗,喘得厉害,坐下灌了一大瓶水,视线从看台上转回来,很不爽,“这么多女孩,怎么没有一个人给我送水的?”
队友嗤了他一声,抬抬下巴,揶揄道,“女孩儿和水都在那儿呢。”
不用看也知道。
程嘉也嘛。
说是这样说,王轩还是看了一会儿。
何止有水,还有巧克力和鲜花。
还有微信二维码。
就这么看了一会儿,心已经被伤透了。
王轩觉得自己又在犯贱,略显郁闷地啧了一声,转头逼自己不去嫉妒。
“有程嘉也的地方,有我们什么事儿吗?”看着人过来了,队友开玩笑道。
“少来。”
话题中心的人没什么表情地回道,不甚在意地躬身,从队伍的箱子里捞出一瓶水,拧开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