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70)
“那就我来了哦。你没什么忌口的吧?
“没有。”陈绵绵答。
许意眠利落地点了单,把菜单递回给侍者,脱了外套,就坐在对面,托着腮,眼也不眨地看着她。
一秒,两秒,三秒过去
陈绵绵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轻轻蹙起眉,表示疑惑。
“……?”
许意眠眨眨眼,托着下巴看她,开门见山。
“我在想,你跟嘉也是什么关系。”
话音刚落,陈绵绵一顿。
她双手交叠搭在桌上,压在下面的那只手不自觉地蜷了下指尖。
“上次不是在餐厅遇见吗?年前那会儿,包厢门口来着。”许意眠似乎是没意识到,接着往下说,当是补充和提醒。
“我都没想到你俩还认识,给我诧异了好半天。”
“当时本来想问的,但是又有长辈在,一直没找到机会。”许意眠努努嘴,“吃完饭他又走得可快,都没来得及。”
“后面再问的时候,时机就有点不太对了,就没细说。”
陈绵绵停了一会儿,没直接答,只是轻声反问道,
“他怎么说?”
“他好像不太愿意说。”许意眠皱起眉,回忆道,“没怎么详细提,就只是说,你是被……”
说到这儿,她停住话头,思考片刻,好像在努力寻找什么比较体面的替代词。
“被资助的。”陈绵绵笑了一下,很坦然地接上。
没有什么不好说的,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实事求是,本该如此。
许意眠见她不避讳,也就没扭捏,点点头,“对的。我这才知道,原来你就是被程奶奶资助的那个小女孩。”
“世界真小呀。感觉奶奶跟我提这件事的时候,都是才是不久以前,转眼就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感叹道。
陈绵绵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没说话。直到许意眠自己察觉跑偏了话题,赶紧拉回来,绕回她和程嘉也的关系。
“所以,你们……?”
“没什么呀。”陈绵绵笑了笑,放下水杯,神情和语气都平静,“就是他说的那样。”
“啊……这样吗。”许意眠张了张嘴,依旧很迟疑,神情里又有些疑惑,跟前几天问她是不是来过公寓小区一样。
陈绵绵垂着眼,没看她。
没过几秒,她就想开了似的,小幅度摇摇头,敛起神情,摆摆手,“算了,不说其他人了。聊点其他感兴趣的。”
许意眠这个人确实开朗,心思细腻,又会察言观色,没有架子,话题来得毫不突兀,一顿饭下来,除了刚开始的不太投机,后续都很愉快。
两个人从时事新闻聊到花边八卦,再到谈话间隙里听见隔壁桌相亲男的吝啬发言,心照不宣地对了个眼神,从彼此眼睛里看见了同样的无语,顿了一秒,然后又同时发笑。
有些时候就是很奇妙,关系的升温就在某一瞬间。
缘分大抵,如此不可避免。
这顿饭到尾声,许意眠手机铃声响起来,她指了指手机示意接电话,陈绵绵点点头,垂下眼,盯着精致的餐具想。
如果不是中间这些无形的隔阂的话,她们应该会成为不错的朋友。
但她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又转念一想。
如果没有这些若有似无、层层叠叠的羁绊的话,她们两个可能也没有什么认识的机会。
世事大抵都如此。
一层叠一层,环环相扣,最终导向不可避免的结果。
人们称之为命运。
“走吧。”许意眠接完电话,看了眼时间,“说不耽误你太久吧?”
“嗯。”陈绵绵笑了一下,点点头,拿起外套,“我去趟洗手间。”
“好。”
慢吞吞洗完手,慢吞吞走过长廊,再慢吞吞往回走,陈绵绵站在走廊上,往之前她们坐的那桌瞥了一眼,已经没有人了,侍者弯身在收拾桌子。
许意眠应当是出去等了。
陈绵绵往上挎了挎包,往门口走去。
玻璃大门,新年与圣诞的贴纸还没取下来,可爱而精致,十分有氛围感。但是透过模糊的玻璃,能看见两个人站在门口,相对而立,正说着话。
许意眠一边说着什么,一边低头从包里摸东西出来,递给对面的人。
而那人伸手接过,侧脸隐在圣诞树装饰后面,看不太清。
但这也不影响陈绵绵判断出那是谁。
方才许意眠接电话并没有避着她,她虽说不是故意听的,但也能从她零星几句里猜到,大概是对面那人找她拿什么东西。
只是没想到是程嘉也罢了。
陈绵绵脚步一顿,刚想绕回餐厅里避一避,将将才转过身,就被拿完东西的人瞥见,出声叫住。
“绵绵。”许意眠扬声喊,冲她挥手,“我在这儿。”
……我知道你在那儿。
所以才想避开的。
陈绵绵背对着她,闭了闭眼,沉默地想。
但是别无他法,她脚步倏然一停,顿了好几秒后,才缓慢转身。
“你出来了正好,我也有点想上洗手间,你能帮我拿下包吗?”许意眠问。
陈绵绵垂着眼,嗯了一声,伸手接过。
“我很快的。”许意眠说,然后侧身跟门口那人挥了挥手,“你先走吧,拜拜。”
然后就快步往里走了。
脚步声由近及远,只留下半开的门缓缓往里收,隔绝了内外的寒意。
但门口那人没动。
没有随她话里的告别意思,而转身离开。
程嘉也隔着一扇玻璃门,望着里面的人。
他似乎也有些诧异,对于她们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