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船?”周榕问。
“是游船。”喻君酌拉着两人上了那艘尚未完工的船,“我打算给这艘船取个名字,就和商会同名。”
周远洄一手抱着周榕,一手摸了摸船身,状似随意地问:“你的商会,叫什么名字?”
“舅舅的商会叫观潮,新商会的名字是对着观潮取的,就叫……望淮商会。”
观潮对望淮。
周远洄心脏忍不住跳快了几拍。
他心里知道,这个淮字指的定然是淮郡。
看淮王的淮,所指亦是淮郡……
喻君酌取的这个名字,是有心还是凑巧?
次日。
一行人正式启程回京城。
这次随行的人不少,既有喻君酌一家三口及谭砚邦刘管家等,还有两位质子及高尚书和杜侍郎。
高尚书和杜侍郎应该是归心似箭,此番他俩出来和谈,事情没办成不说,还得罪了淮王,如今回去也不知该怎么交差,但留在淮郡更让他们难受。
东洲那两位质子则完全不同。
两人年纪都不算大,且此番来京城并没有使团跟随,只带了两个随行的小厮。没有人知道京城等着他们的会是怎样的生活。
路途漫漫,再加上冬日天寒。
喻君酌和周榕上了马车就犯困,一大一小都把周远洄当成了靠枕。
“到驿馆了。”周远洄把怀里的俩人拍醒。
喻君酌揉了揉眼睛,下意识又在男人怀里蹭了蹭,这才清醒。
周远洄唇角沾着一点笑意,开口道:“缓一缓再下去,外头凉。”
“唔,我舅母给我带了披风。”喻君酌找出披风,先给周榕围上,又给自己围上。随后他看向周远洄,问道:“王爷你冷吗?”
“本王若是说冷,你还能揣着本王不成?”周远洄挑眉问他。
“王爷太大了,我可揣不住。”喻君酌道。
谭砚邦主动把周榕抱了下去,喻君酌随后跳下马车,伸手去扶周远洄。男人的掌心依旧是温热的,哪怕在寒冷的冬日里,也是如此。
喻君酌主动把两只手都塞到了他手里,周远洄并未拒绝,任劳任怨地帮少年暖手。
“这家驿馆我们当初来的时候好像也住过。”喻君酌立在院中道。
“沿途的驿馆排布都是计算过的,快马不停入夜能找到歇脚的地方,马车也能。”周远洄说。
“那王爷从前来淮郡,是骑马还是坐马车?”
“自然是骑马。”
周远洄这种常年习武的人,若非特殊情况,甚少有耐心坐马车。
“王妃殿下。”上官靖走了过来,朝两人行了礼。
喻君酌有点惊讶,因为少年口中只唤了他,并未唤周远洄。
但周远洄却立刻就看透了,上官靖这年纪和胆量,不敢故意怠慢他。之所以口中只朝喻君酌问候,是因为他学的有限的大渝话里,只学了王妃殿下,没有学淮王殿下。
不用问,肯定是特意学的。
“这是我第一次,来大渝,离开淮郡的地方……”上官靖话说得很生疏,甚至要拼凑一番才能知道他在说什么:“这里很大,比东洲好多个更大。”
“我们才走了一日的路程,后头还远着呢。”喻君酌说。
“父皇他们,应该来大渝看看,东洲打不过你们。”
“呵呵。”喻君酌笑笑不说话。
眼前若是换了使团其他人,他还能讽刺几句。
但上官靖这个年纪,无论是战事还是两国交恶的过去,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更何况他如今还为东洲朝廷的傲慢和自大承担了罪责。面对他,喻君酌实在说不出什么刻薄的话来。
“王妃殿下,你的袍子很好看。”上官靖说。
他倒是没有别的心思,喻君酌上次鼓励他多说大渝话,他就记在了心里。可这一路上,所有随行的大渝人都不待见他,没有人愿意给他搭话,只有喻君酌是个例外。
“这叫披风。”喻君酌说。
“披风?那这个呢?”他指了指喻君酌腰间挂着的令牌。
“这是令牌。”
“王妃殿下,你能多教我说话吗?”
周远洄冷着个脸听了半晌,终于按捺不住,放开喻君酌的手大步朝前走去。然而这里是驿馆,不是将军府,哪怕他曾经住过,也不可能记得这里的格局。
所以毫不意外,英明一世的淮王殿下,走了没几步便撞翻了院中的花盆。
“王爷!”喻君酌吓了一跳,赶忙去扶。
“不用管本王,你去教他说话吧。”周远洄道。
“王爷没事吧?磕着了没有?”喻君酌问。
“没事,顶多就是腿磕破了皮,没有大碍。”
周远洄说着又要朝前走,喻君酌哪敢放开他,只能丢下上官靖不管,扶着他的胳膊把人扶进了屋。
进屋后,喻君酌查看了一下他的腿。
周远洄皮厚,腿重重磕了那么一下,竟然连一点淤伤都没有。
“没事,一点小伤不必在意。”周远洄看不见自己的腿有没有伤。
“王爷……幸好没伤着。”喻君酌道。
周远洄:……
好吧,那破花盆太脆,他有什么办法?
“你去陪他说话吧,怪可怜的。”
“算了吧。”喻君酌说。
他只是同情上官靖,但谈不上喜欢,陪对方说话只是因为不想为难一个孩子。
“去吧,不用管本王。”周远洄又道:“本王不熟悉这里,大不了坐在不动便是。”
“外头冷,我不想出去。”喻君酌又把自己的手塞到了周远洄手里。
“外头冷,你可以让他进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