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很美。”周远洄道。
也不知他说的是夕阳,还是人。
待日头彻底没入海面,营中便燃起了篝火。
谭砚邦命人拿出了营中存着的酒,为喻君酌他们搞了个欢迎晚宴。
虽然营中能吃的东西不多,但现杀现烤的鱼和兔子,对于奔波了许久的众人来说,依旧算得上是美味。
喻君酌本想喂周榕,但不等他动手,周远洄已经用鱼肉把小家伙的嘴塞满了。
“把你自己喂饱就行了,营中可没有别的吃食。”周远洄道。
喻君酌一开始还不太放得开,但刚烤好的兔肉外焦里嫩,实在是太好吃了,吃到后来他便挽起了衣袖,埋头吃得比谁都认真。
“王妃殿下,末将敬您一杯酒,今日有招待不周之处,望王妃千万海涵。”谭砚邦走到喻君酌桌前,躬身行了个礼,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喻君酌差点被噎着,好不容易将嘴里的肉咽了下去。
“谭将军客气,此番多有叨扰,辛苦弟兄们了。”他拿过布巾匆忙擦了擦手,端起酒杯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他酒量不好,想来这军中的酒挺烈,这一杯下去他说不定能直接喝晕过去。
喻君酌看向一旁的周远洄,目光带着询问。
“军中将领朝你敬酒,乃是对你的尊重,王妃只管喝便是。”周远洄道。
喻君酌闻言也不好再推辞,只能硬着头皮一饮而尽。然而他很快发觉,这酒的味道不太对,竟然不是烈酒,甚至都不像是酒,喝着甜滋滋的,像是蜂蜜兑了果茶。
“王妃好酒量!”章献也端着酒杯上前。
喻君酌搞不懂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有人来敬酒他就喝,不一会儿功夫喝得都有点水饱了。
好在这时周远洄不轻不重地说了句:“适可而止。”
那些争相敬酒的将领总算是不敢再上前,老老实实坐了回去。
宴席到了最后,有儿郎围着火堆跳起了淮郡当地的民间舞。那舞被他们跳得飒爽干练,颇带着几分硬朗的美感。
“王妃,今晚还尽兴吧?”谭砚邦堆着笑脸凑上前问道。
“嗯,劳烦你们了。”喻君酌道。
“这都是应该的,王妃今日能来,王爷最高兴了,他以前从不饮酒,今日破例喝了一杯呢!”
“王爷从前不饮酒?是怕喝多了有敌情,会发生危险吗?”喻君酌不解。
“那自然不是,这里若是有危险,王爷怎么可能让王妃和世子还有三殿下过夜呢?”周远洄不知何时离席了,谭砚邦便也没什么顾忌,解释道:“是因为当年秦将军中了埋伏时,曾派人去兵卡求救,谁知那兵卡里的人全都喝得烂醉如泥……从那以后,王爷的军中便有铁律,战时不可饮酒。闲时为将者饮酒不得超过三杯,且一日之内营中不得有超过两成的人饮酒。”
喻君酌恍然大悟,怪不得今晚很多人面前都没有酒杯。
“哥哥,榕儿想睡觉了。”周榕打了个哈欠道。
小家伙今天太兴奋,这会儿精力已经耗尽了,困得睁不开眼。
“好,我带你去找地方睡觉。”喻君酌正要抱起他,一旁的刘管家却抢先了一步。
“王妃,我带着小公子去洗漱休息吧,王妃今日也够累的。”刘管家不等喻君酌拒绝,便抱着周榕快步走了。
此时,喻君酌还没反应过来对方的良苦用心。
他离开篝火,没走多远,就看到周远洄正立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吃饱了吗?”周远洄问他。
“吃……嗝!”喻君酌不受控制地打了个饱嗝。
今天许是太饿了,许是营中烤的兔肉真的香,他吃得都有点撑了。
“王爷,明日一早,会有人送我们回淮郡吗?”
“你指的我们,具体是谁?”
周远洄说这话时眸光一瞬不错地盯着喻君酌,但天色太黑,喻君酌并未发觉。
“就是,今日和我一起来的人。”
“所以王妃是打算回淮郡,把本王扔在营中不管了?”
“王爷……不是一直在营中吗?”
“可本王听说,陛下让王妃来淮郡,似是有目的的。”
喻君酌这才想起来什么,下意识看了一眼周远洄的腿。皇帝让他来淮郡,说是淮王的腿伤着了,得养个小半年才能好,让他来陪着对方。
可今日依他所见,周远洄的腿看着不像有伤的样子。
“王爷的腿,看着似乎已经无碍了。”喻君酌说。
“王妃又没检查,怎知无碍?”
喻君酌:……
他总不能亲自检查一下吧?
“那王爷的腿……”
“伤着呢,今日不过是强忍着罢了。”
周远洄说着伸出一只手:“劳驾。”
喻君酌一怔,赶紧搀住了对方的胳膊。
把人扶回帅帐后,喻君酌又偷偷打量了几眼,实在看不出淮王伤在哪条腿。
“困了便睡吧。”周远洄道。
“我,我睡哪儿?”喻君酌问。
“营中原本没有空着的营帐,羽林卫的人都要两个人挤一间,你总不好去跟旁人挤在一起吧?”周远洄走到一侧摆着的衣柜旁翻找着什么,又道:“再说了,王妃来大营第一日便宿在别处,此事传出去外头还不知道要怎么议论呢。万一说本王与王妃不和,岂不动摇军心?”
“这,如何会动摇军心?”喻君酌不解。
周远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道:“你那么聪明,自己想。”
喻君酌想不太明白,他这会儿很困,又有点莫名的紧张。
不多时,便见周远洄取出了一套干净的里衣递给了他:“营中不比王府那么方便,没有浴房,一会儿让人弄些热水,你将就着擦洗一下吧,先穿我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