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摩终于意识到,他们口中心心念念、祈祷等待着的“神”,竟然是他自己。
这些文明通过各自的手段,观测到了存在于未来的亚摩,他们将他视为希望,并向他奉献上了所有的力量。
亚摩轻轻吐出一口气,然后抬起手,“我给你们一个准星。”
——一个瞄准的准星。
无尽的光辉从少年的指尖绽放,这一刻,他的额头缓缓浮现出一个时钟的图纹。
——时空神的赐印。
自那次穿越后,便悄无声息地印刻眉间。这连少年自己都未曾察觉到、世间最神秘的代表“时空”的权柄,在这一刻被点燃。
“咔哒。”眉心的图纹上,时钟的指针缓缓波动了一下。
胎动之月逐渐洞开的门扉不曾停下,这一刻,它忽然感到了一丝疑惑,不理解少年在做什么。
十字星模样的光辉,从少年的指尖盛放,仿佛永远指引方向的那颗北极星。
他在给谁指引方向?
这抹光辉落到胎动之月身上,它不曾从这道光辉中感受到任何锋芒。
这光芒温暖,闪耀,它似乎只是坚定地发着光。
只是谁也不知道,它的光——能穿越时空。
无数不同时代的文明末日里,最后的幸存者们,如同那位高塔文明的男人一样,看见了它。
“哈……”
“我就知道,你是存在的!我们的信仰是真实存在的!”碧色眼睛的男人咧开嘴,咽下嘴里浓郁的血腥味,笑得前所未有得畅快。
他大笑着划开最后一根魔力星火,引燃了能源炮。
炮口对准了天边出现的那个十字星。
血色的天空里,星星在熠熠闪耀。
其他文明中,相似的事情都在发生,无数人激动地、悲怆地、洒然痛快地呼喊:
“我们等待的神明啊——”
我们坚信您的存在,我们遗憾没能生存于有您的时代。
我们没能亲眼见到您一面,可我们知道——
“您就在那里,您总会在那里。”
就像此刻闪耀在我们眼中的那颗极星。
犹如渴求真理者求证了真理的存在,信徒们得到了神的响应,他们知道祂已端坐于祂的王座,于是他们再无遗憾。
*
另一边,血月等待了一会儿,对亚摩开口道:
[你……杀不死我……]
它不是纯粹的光,或者纯粹的暗能够消灭的。
如果把它比作一把锁,那它同时有数十个锁孔。要彻底解开瓦解它,就必须同时铸造出对应的数百把钥匙。
亚摩的力量属性和强度,足以承担其中最重要的一把,但余下的九十九把钥匙呢?
他去哪里找到其他的九十九把钥匙?
连那些神都无法完全解析它,只能将它封印。这封印并不牢固,有时候它只需要逃出去一部分,控制蛊惑住一批人,泄露出一丝力量,就足以灭亡一个文明。
这种事情发生过不止一次,以那些文明作为祭品,让它的力量得以逐渐恢复,而今是它脱离封印最完全的一次。
[加入我们吧,为什么不加入我们?]
它对亚摩有一种莫名的执念,一种说不出的迫切。
[你一定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我来自未来。那个未来属于一个走到尽头的世界,我从诸神的残骸中诞生。]
[我把目之所及的一切吞噬,获得了跨越不同世界线的力量。]
[我在不同的世界中旅行,见证了它们的毁灭,那些死去世界的残骸都被我收拢到了体内。]
它是一个巨大的“棺椁”。
那扇门后,是无数死去的世界的尸体,里面有人的残骸、神的残骸、文明历史的残骸……最终糅杂出来的是个什么东西,恐怕连它自己也不知道了。
可它觉得自己是代表生的“方舟”。
[任何存在都会走向灭亡,连神也不例外。除了我。]
[我可以带你逃离毁灭,得到永存。]
“你错了。”亚摩说。
他望着这个毫无知觉地,即将迎来“灭亡”的存在,说道:“你不是‘见证者’,你是‘偷渡客’。”
见证者不会杀死观测对象,至少他所在的这个世界,胎动之月已经吞噬了不知道多少文明——跨越世界线需要巨大的能量,只有不断献祭其他文明,才能让它一次又一次地穿越。
“你本可以是来自未来的“方舟”,而今,早已无知无觉地迷失在了毁灭里。”
——也许或,祂就是亿亿万万个世界里“毁灭之神”的集合体。
一个已经暴走的疯子,让众神都束手无策的庞然大物。
——谁能毁灭“毁灭”本身?
亚摩默不作声地抬起手,十字星缓缓收束,变作他手中的箭矢,闪耀于箭尖。
他瞄准了对方。
这个动作似乎终于唤醒了一点胎动之月的久远记忆。
祂——毁灭的化身忽然回忆起了这个世界的种种特殊之处。
最特殊的当然还是眼前的金发少年,除此之外,祂在过去吞噬那些文明的时候,那些文明最后的幸存者,似乎都做了跟亚摩同样的动作。
即,瞄准。
可那些瞄准徒劳无功,那些攻击根本没有一次落到过祂的身上,就像一个滑稽的哑炮。
……果真如此吗?
此时此刻,一种莫名的心慌蓦地攥住了祂。
祂看见少年身后忽地开启了一个个时空隧道。
一道道记忆中似曾相识的熟悉能量,从中缓缓隐现。
——那是,那些祂以为是“哑炮”的攻击。
蓄能炮,光矢,禁忌公式四十二吟唱,拟造轨道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