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夏至(38)

“这是惩罚。”

闻言，向也心里石头轻轻落了地，人也变得轻松了一点。

她就说嘛，程屿他怎么可能喜欢她？

倒是方雪，似乎还有些不信，依然皱着眉头。

“跟谁打赌的？”

“从前十四班的几个同学。”

“说名字。”

“杨柏展。”

程屿回答的很快，再加上他表情没有丝毫的隐藏的意思，方雪已然信了大半。

她缓缓舒了口气，招了招手，“你们两个先回去上课吧，回头我会找十四班的同学核实的。”

“谢谢老师。”

程屿点点头，率先在向也前面走了。

向也连忙也跟着想走，方雪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

“怎么那么害怕啊？本来也不是怪你的事情。”

向也摇头，咬着唇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方雪有些无奈，“好了放心吧，程屿说了只是开玩笑的，要是到时候其他同学有什么说法你来找我。”

向也点了点头。

她一向是听话懂事的那个，所以一旦有什么违反规则的事情落在自己身上，难免觉得心虚。

哪怕她什么都没做。

回到教室，其他同学难免投来所谓的“注目礼”，向也感觉十分不适，几乎是小跑着回到自己的座位缩着。

大家都很安静，教室里面没有任何的声响。

但向也似乎总能听见点什么，类似这样的话——

“程屿怎么会跟向也表白？他是瞎了眼吗？”

“就是啊，是不是向也用了什么手段啊？她怎么配的？”

内心的声音在耳边无比的大，直到隔壁椅子腿刺啦一声划过地面，发出什么刺耳的声音。

向也下意识抬头寻找声音来源，正好和程屿对上视线。

意识到什么向也又连忙低下头，手忙脚乱地把书和试卷掏出来。

程屿稳稳在旁边坐下，向也的状态不对，听不进去几句老师讲的内容。

忽然手臂被人戳了下，一个纸团塞到她的手里。

向也低着头展开，皱巴巴地纸团中央写了一行漂亮的字——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向也下意识地摇着头。

和程屿无关，他也许只是不想打赌的时候不遵守赌约。

可她呢，她是在这次事件中，反复地，彻底地再次意识到。

自己的喜欢是多么多么上不了台面。

她这样普通的人，是不能被发着光的程屿说喜欢的。

那份喜欢太重，一句轻飘飘地开玩笑带过的事情，却足以淹没她所有的情绪。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用此刻向也的话来形容的话，就像是橱窗里面最鲜亮的那个玩具娃娃，向也喜欢但是被价签上那无数个零的价格劝退。

而又刚好商场酬宾，告诉她可以进去看看这个娃娃，如果抽中了便可以把它带回家。

向也知道，自己不会把它带回家。

哪怕她抽中了。

因为那玩具娃娃就应该在那橱窗里面，而不应该在她那陈旧破烂的家。

高中时的程屿对向也来说便是那样的存在。

那现在呢？

向也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又梦到了过去和程屿做同桌的那段日子。

那时少女的自卑和怯懦从未忘却，也从未在今天的她身上消失。

她现在是厉害了，成了知名设计品牌的设计总监。

但是玩具娃娃也挪到了更贵的橱窗里面，甚至是需要专用的入场券才能去看它一眼。

有些东西就是这样。

她永远在追逐着，却怎么都追不到。

一股疲惫感从心脏开始，逐渐蔓延到四肢，向也费劲地抬起手，又无力地落下。

她猛然扯着被子蒙过头。

枕边的手机却不停地咚咚直响，令人心烦。

“嘶——”

向也蹬开被子，一个转身拿起手机看了眼。

几条消息连着蹦出来，她率先点开工作软件看了眼。

果不其然是林茂催促地消息，【向总监，您和明星工作室那边沟通的怎么样了？】

【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可能需要去找老板说一下。】

【这个代言要的急，宣发部已经在催我们了。】

“……”

向也叹了口气，难免觉得这个林茂事多。

她懒得和她解释太多，干脆甩了一条消息，【这件事不用你管了，如果有人找你让他们直接过来找我。】

退出工作软件，向也赶紧看了一眼微信。

昨晚因为感觉尴尬，提交了那条申请之后她连手机都没敢看，洗完澡就干脆到床上睡觉了。

此刻再打开微信，新好友的提示信息一下子就让向也警觉了起来。

她从床上爬起坐直身子，盯着那个舞台头像发了会呆。

程屿同意了。

昨晚十一点多就同意了，那大概是她刚刚提交申请没多久的时候。

他没发消息过来，聊天框里面就只有那么一句，【你们已经成为好友，可以开始聊天啦！】

“……”

向也紧张地搓了搓手。

程屿既然昨晚就同意了，那她这一整晚都没发一条消息过去，似乎有些尴尬。

他会不会以为是她故意不理他的？

但是她是确实没看见啊。

不过十一点就睡觉的话，对现代年轻人来说的确有些早了。

“……”

莫名地，向也已经感觉到了一阵尴尬。

她手指发凉，猛搓了几下，又端起手机慢慢斟酌措辞。

久别重逢固然是好事，但不巧的是，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

向也一直是个骄傲并且脾气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