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夏至(87)

“那为什么要问那么多？”

程屿直起身子和向也拉开距离，“我觉得没什么好奇怪的。”

相反，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特别收敛。

向也低着头沉思片刻，之后抬起头盯着程屿的背影视线都开始变得模糊。

像是，在做梦似的。

总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仿佛心轻飘飘的悬在云端，不太踏实。

“程屿。”

“嗯？”

向也听见程屿的回应还愣着，似乎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刚刚出声叫了他。

等了许久都没听到向也的下文，程屿停下翻着药箱找药的动作，扭过头对上向也呆愣的视线。

“怎么了？”

“啊？”向也稍稍回神，“什么？”

“你刚刚叫了我的名字。”

“是……是吗？”

程屿眉心轻轻蹙起，转头把药箱收好。

“阿也，奇怪的是你吧。”

向也闻言没吭声，眼底稍稍清明了些，搭在沙发边缘的手掌不自觉的用力捏着柔软的棉垫。

耳边程屿的声音温和，学着她刚才的模样，“一直问些奇不奇怪的，有的没的也就算了，明明之前都说好了我在追你，还总是假装自己不知道似的，中午那会儿发消息你回复的也莫名其妙的，我不知道什么意思，当然要出去找你看看你在干什么。”

程屿缓步走到向也面前，之后屈膝蹲在她面前，“毕竟，你说你有很多人追来着。”

向也吞咽着口水，目光闪烁着，“我有这么说过吗？”

程屿眉弓扬了扬，又忽然低头笑了下，“聊天记录我还留着，要不要看？”

“不用了吧。”

向也自知理亏，她嘟囔了句，“那，你要这样追我多久啊？”

“嗯？”

“我就是觉得，这样挺奇怪的。”

意识到自己又说了一遍“奇怪”这个词，她这次急忙开口解释，“我不是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这种关系的定义会让我觉得有些……不自在。”

和程屿曾经是那样熟悉的关系，分开时候闹得并不愉快，蓦然回来就提出要追她的想法。

向也怎么都想不通。

“所以，你是想让我偷偷的追你，之后再忽然找个合适的时间跟你表白？”

“我哪是这个意思？”

程屿仿佛没听见向也的话，又自顾自说着，“要说最合适的时机，其实我感觉应该是高中那会儿。”

“可惜，我现在再也找不到比当时更好的机会了。”

“你说什么呢？”

“我说，临别前的那个晚上，我其实很想对你说一句，我喜欢你。”

向也感觉自己呼吸停滞住，几乎一下子找不到心跳的正常轨迹。

“你现在说算什么？”

总不能她主动代入过去，假装他当时说了。

而且，本来就足够遗憾了，他还非要此刻再提上一句。

注意到向也变动的情绪，程屿低了低头。

“其实，我有跟你说。”

“可惜你没看见。”

程屿的话说的不清不楚的，向也还以为自己听错。

“我没看见？”

就算是他真的跟她说过类似的话，总也应该是要听见才对。

看是什么意思？

看见什么？

“嗯，你没看见。”

程屿又重复一遍，这次他缓缓抬起头来，盯着向也的目光深邃。

在那个他们分别的冬夜，在向也匆匆和他告别之后。

雪下的越来越大，他收拾着书包走出教室，在教学楼楼下的小操场上稍作停留。

随后蹲下身子，手指触在雪地之上，缓缓写下了“我喜欢你”这几个字。

犹豫片刻，又在后面补了两个字——“阿也”。

大雪没有停下的趋势，反而愈发的大，字迹很快被掩埋起来。

顺着那年程屿离开的背影一起，没让向也找到半点痕迹。

“为什么？”

向也忽然的提问拉回了程屿的思绪。

“为什么喜欢我？”她追问。

向也觉得，她不是什么很优秀的人。

尤其和程屿这样的人相比，和他身边的人做比较。

她都不算出彩，甚至，和他们差的不仅仅是一星半点。

况且，她之前只以为程屿是回来之后才喜欢上她的，却没想到是高中那会。

当时，她各方面还远不如现在。

“如果喜欢这种事情都要说出个为什么来，可能也算不上多喜欢吧。”

程屿的话让向也一愣。

他撑着腿站起来，如实说着，“我不知道。”

“但离开你这么多年，我一直都不太舒服。”

程屿从未想过，自己会那么直白的跟向也说出喜欢的话。

但事实是，他真的害怕了。

害怕自己不说她就会被人抢走，害怕他再晚一步又要忍受下一次离别，下一次是几年？他不知道。

他等不了。

“阿也，其实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没觉得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只是你总是那样讲。”

“可我一直觉得你很不错，是你把自己想的太不好了。”

“在我看来，我们从来没什么两样的。”

向也默默听着，手里的杯子不自觉的渐渐空了。

程屿接过她的杯子，又绕到另一边去给她倒了些温水。

“就算是真有什么不同，也是我没你厉害。”

“假设不是靠着家里的帮衬，我现在未必会有如今的成就，但你不一样。”

沉默半晌，向也忽然间笑了。

“我之前倒是没发现，我能一次说这么多话。”

程屿眉头微蹙，抬手轻轻在向也额上敲了下，“我在这儿哄你半天了，没反应也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