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犬(44)
因为需求增加人手减少,两家店给出的兼职日薪十分可观。
全市的中小学生先后放了寒假,手工店的未成年顾客尤其多,狄琛忙得脚不沾地。
一个小女孩钳着朵不成形的花瓣,眼泪滴答地流,说她不小心把花瓣做毁了。
狄琛的手摸过各种烧制器具,灰扑扑的,他忙慌跑到前台端来一* 抽纸巾。
“来,妈妈给小宝擦擦泪。”
一个妆容秀美的女人蹲下身,边用纸巾擦拭着女孩眼角,边柔声地哄:“你看,这个哥哥会魔法哦,咱们把花瓣交给他好吗?”
狄琛的工作服被一只小手轻轻扯了扯,“真的吗哥哥,妈妈说你会魔法诶!”
女孩的妈妈做了个“拜托”的口型,狄琛将所需器具一一摆好,和她对视时点了点头,弯唇道:“当然,哥哥还是最厉害的魔法师呢。”
女孩“哇”了一声,期待地把花瓣交到他手中。
花瓣的形状没有特别严重的损坏,只是中间多了道深深的划痕。
玻璃在灯光下颜色剔透,淡淡的蓝色,狄琛研究着改法,随即打开喷枪。
花瓣在高温中软化,边缘被镊尖捏出一道弧形,表面增加了三道一模一样的凹陷。
狄琛在玻璃棒前端融了颗小球作为珍珠,又捏出第二片变形的花瓣,把它们合二为一。
待成品冷却成型,他将这块含珠贝壳放回女孩掌心,“满意吗?”
“超级无敌满意!”
女孩捧着玻璃贝壳,“我朋友一定也很喜欢这个生日礼物,谢谢哥哥!”
“不客气。”
狄琛把这对母女送出店外,若有所思地望着一片杂乱的制作台。
岑宴秋生日的前一个周末,早上九点,狄琛听到敲门声,裹了件棉袄去客厅开门。
为了省电费,他冬天不怎么开暖气,室内冷得像冰窟。
门外那人一身黑色长款羽绒服,深灰色的羊绒围巾在脖颈围了一圈,尾部的细穗坠在腰际,在视觉上衬得人肩宽腿长。
一对比,狄琛就格外单薄了。
他脚上的拖鞋还是穿的夏天那双,四面透风,每一根脚趾平等地受冻。
狄琛脚趾尴尬地扣着地,侧身让出半个身位,“今天还没拖地呢,可以不用换鞋。”
他刚一背身,残留着主人温热体温的羊绒布料从头顶罩了下来,将他漏风的衣领缠得严严实实。
岑宴秋挨着他后背,指尖娴熟地打了个结,鼻息洒在狄琛耳尖,掀起一股痒意。
“你不怕冷?”
“我皮实。”狄琛小声说。
岑宴秋:。
他拨通一道电话,“张叔,买些过冬用品送到狄琛家,嗯,现在。”
岑宴秋垂眼瞥了下狄琛的拖鞋,补充道:“再订两双冬款家居鞋,内衬要獭兔毛。”
狄琛抓住他打电话的那只手,“不用不用!”
前段时间岑宴秋说“买锅送的”餐盘,用之前他留了个心眼,上网搜到价格。
难以想象,一个盘子画圈碎花能卖到四位数,更遑论礼盒里足足装了六个,还附带一套小茶具。
把他卖了都抵不上这个价。
“你送的餐具我没拆封,要不一起退——”
岑宴秋把他嘴唇一捏,冷脸道:“再说一句试试。”
狄琛:“唔唔。”
“不许退!”岑宴秋气急败坏地说,“就当是街道办事处主任送温暖,超市结账抽中特等奖。”
“……反正不许退。”
岑主任如是说。
狄琛被他捏成鸭子嘴,没法说话,只好顺着他的意思点点头。
岑宴秋消了气,收手,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
手机里传来张叔的声音:“大少,东西您还要吗?”
“一式双份。”岑宴秋说完,把电话挂断。
狄琛:“……”
他揉揉被岑宴秋捏红的嘴唇,在餐桌上拿了一个陶瓷杯,拔开热水壶的盖子往里头倒了半杯热水。
短短几分钟的功夫,岑宴秋在屋子里转了两圈,路过老式空调时“啧”了一声,看到他阳台晾的冬季衣物后“啧”了一声,重新回到座位,又“啧”了一声。
整套租房看下来,没一处是他满意的。
狄琛把水杯放到他面前,“掺过冷水了,不烫的。”
最好多喝点,别把嗓子啧坏了,他心想。
岑宴秋盯着他下半张脸看了好一会儿,不知道在看什么,脸颊腾然泛着红。
水不喝,也不说话。半晌,他从羽绒服口袋拿出一封黑金请柬,故作冷淡,“你的。”
原来这就是褚易说的“生日请柬”,狄琛收下了,又觉得他描述的不太准确。
不是派人送吗?为什么他的就是岑宴秋亲自上门。
“我不看中形式,穿着方面只有一个要求。”岑宴秋突然出声。
狄琛愣了愣,等他的下文。
岑宴秋喝口温水,幽幽道:“保暖。”
生日当天,张叔的车在单元楼下等他,狄琛脖子上戴着岑宴秋强制留下来的围巾,一上车,车内的空调铺天盖地涌上来。
“暖气开得很足,围巾戴着会热呢。”张叔笑着说。
狄琛把围巾摘下,搭在膝上,叠得平平整整,“您知道这种材质的布料怎么清洗吗?”
张叔慢悠悠地开车,乐呵呵的:“交给我就好了,剩下的不用担心。”
岑家的别墅建在玉临市郊,至少一小时的路程。
狄琛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张叔聊天,张叔看了眼后视镜,“说起来,您总给我一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闻言,狄琛收敛好情绪,警惕地攥着围巾的一小撮流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