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犬(54)
“岑家的谁?”
一道清亮的女声从旁打断。
Eric和雀斑男生齐齐朝声音的主人看去,林燕辞臂弯是一件驼色的长款大衣,染成金棕色的长发被一条绸带柔顺地绑在左肩前。
她笑吟吟的,“说啊,岑家的谁?”
领班就在不远处,见状立马一路小跑过来,点头哈腰道:“林小姐,他俩今天是昏了头了,您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Eric脸色惨白,刚想开口,林燕辞小幅度地抬了抬手,“欸,不用道歉,我只是路过。”
她饶有兴味地走了两步,指尖抚过雀斑男生的制服领结,“嘉言,代我向陶爷爷问声好。”
被林燕辞侧面戳穿身份,陶嘉言咬着后槽牙,心有不甘地扯下领结,当即提出辞职。
林燕辞笑了一声,包换到右手,“我在时心存了一瓶黑珍珠,麻烦帮我取一下。”
“好嘞,”领班说,“您是去五号包厢等还是……”
“不麻烦了,就在这。”
她坐上吧台的高脚凳,随手拍了张照片发到她、褚易被岑宴秋的三人群聊里。
一句“小小一瓶酒还得姑奶奶亲自来取”编辑到一半,林燕辞眼角余光捕捉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个人背对着她,看不清脸,因此林燕辞转头问在吧台老实擦酒杯的Eric:“那边的服务生你认识吗,叫什么名字?”
*
C1那桌总共八个人,男生,二十岁出头,大学生的打扮。
狄琛刚把啤酒放下,卡座中间的男生痛苦的干呕几下,随即头朝一边弯腰吐了一地。
他身边的人手脚并用地爬到卡座外,生怕被弄脏衣服。
酒吧环境封闭,难闻的气味散不出去,很容易影响其他客人。他找人借了酒精、拖把和空气清新剂,将一地的呕吐物处干净。
返回吧台时,Eric正在调酒,他复杂地看了狄琛一眼,没说话。
“有人找你。”Eric说。
腰部的布料收束得很紧,狄琛调节着制服的纽扣,抬头道:“人还在这里吗?”
Eric两手握住调酒器的前后两端,冰块与液体的混合物碰撞着不锈钢的杯壁,沙沙地响。
“她已经走了。”他说。
狄琛问他是男是女,长什么样,Eric跟没听见似的,没再他。
夜晚零点交班,狄琛将制服叠好装进袋子里,打算回家* 手洗一遍赶在明天上班前晾干。
他打开背包,躺在夹层的手机震动起来,是一通微信的语音电话。
没看来电人是谁,狄琛接起来,一边推开酒吧大门朝共享单车停放点的方向走。
“这么喜欢把别人的话当耳旁风?”
狄琛轻轻一颤,手机放下来,看了眼备注。
是岑宴秋打过来的。
他长腿一迈,跨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头脑发懵,“……什么?”
“酒吧鱼龙混杂,不是什么兼职的好地方。”
岑宴秋气息有点喘,夹杂着猎猎风声,“狄琛,你要多少钱?”
路边信号不是特别好,听筒带了股电流音,仿佛两人不在一个时空,而是在跨频通话。
街上到处都是积雪,自行车前后两个车轱辘在雪白的地面留下一道深黑的泥土印,周围的雪结成冰了,一脚踩下去硬硬的。
狄琛沉默了好半天,岑宴秋以为他掉线,冷冷地“喂”了一声。
“在哪里兼职,干什么,都是我自己的事。”
这是他第一次反驳岑宴秋的话,因为是第一次,语气没有很强硬。
“你是说,我管不了你,也没这个资格?”
电话另一头,岑宴秋站在四面通风的亭子里,心和狄琛的嘴一样冷冰冰的。
“那分手算了”涌到嘴边,又被憋屈地咽回肚子里。
他左不过关心一句,狄琛就这样不给面子,说他没资格,还想跟他一拍两散借机提分手!
他们才在一起多久?
他怎么敢的!
岑宴秋心里憋着好大一股火,紧接着,听筒里传来狄琛的声音,很小声:“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
岑宴秋:。
“你话里话外不就这个意思?狡辩什么。”
“……没有狡辩。”
狄琛把通话界面缩小,抽空扫上共享单车的二维码,“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在时心?谁告诉你的?”
电话那头的人一时语塞,在风声越刮越大时,蛮不讲地说:“想岔开话题?不允许。”
狄琛:“好吧。”
他蹬着脚踏,两只手要控制自行车龙头,不方便接电话。
“那我挂了。”
“嘟”地一声长音,狄琛将手机扔进车前的篓子里。
他在时心干了十天,偶尔在凌晨以后留下来加加班,挣点加班费。
这期间他和岑宴秋的对话框很安静,聊天记录停在上次通话的前一天。
收到一笔高达三万的转账,狄琛买了打折啤酒和烤鸭,开开心心地做了顿很丰盛的晚饭。
本来他想问褚易要不要来租房吃饭,但一发消息,对面就秒回他一堆乱七八糟的英文乱码,像被人盗了号。
DC:[《刑法》第二百六十六条,诈骗公私财物,数额较大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英文乱码停了,对面安静十分钟,发来一条消息:
[岑宴知回国了,说他特别特别想你,问可不可以请你去岑家陪他打游戏。]
几秒钟,褚易人机似的补了张表情包,是一只跳起来的绿色青蛙。
配文:我操,恶俗啊!
一楼客厅。
岑宴秋把褚易的微信表情包翻了个遍,将手机扔回他身边,流露出淡淡的嫌弃,“低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