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犬(69)
狄琛:“我看沙发也是很宽敞……”
被瞪了一眼,他改口道:“床更宽敞。”
甜品店老板在纸盒里塞了一盒火柴,两人进了租屋后,狄琛特地没开灯,黑灯瞎火地划亮一根,点亮两根生日蜡烛。
蛋糕被摔了一下,整个的形状有些软塌塌了。
狄琛折了个生日帽,金色的纸质皇冠,每个角上还有钻石。
起初岑宴秋嫌幼稚,不肯戴,狄琛本不想勉强,但他突然又接过去戴上了。
“许个愿望吧。”狄琛说道。
烛火飘扬着,轻盈曼妙地完成了一支舞曲。
过生日的寿星一般在心中默默许愿,但岑宴秋剑走偏锋,非要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给狄琛听。
他说:“喜欢我的人,要把我当作他的第一顺位,第一位的好,第一位的真心。”
“除此以外,还要最纯粹、最真挚的爱。”
贪心的人从来不认为自己贪心,自以为是地想得到天底下最好的东西,可往往事与愿违,水月镜花,想要什么往往就得不到什么。
蜡烛吹灭,狄琛轻轻拍了拍手,嘴角逐渐浮起一个微妙的弧度。
他闻到燃烧的糊味,“把生日愿望讲出来,就不灵了。”
狄琛说得又轻又含糊,挑剔的大寿星没听见,撇开甜腻的巧克力奶油,“你对我的愿望有意见?”
“……没有。”
狄琛说:“就是觉得,你的愿望好长。”
好长,好稀奇,好苛刻。
世间难寻。
第38章
玉临市, 盛夏。
随着玻璃门被人从内打开,顶上的贝壳风铃“叮”地一响,尾部那一长串风干的美叶雪蛤泠泠相撞, 宛如送别。
五官略微长开的青年手里提着一个带有店铺logo的透明包装袋,身上的棉质短袖宽大漏风, 风一吹,衣摆波浪般地飘了起来。
“喂。”
“我的志愿?上午就填完了, 第一志愿是玉临大学的软件工程, 招生组来过电话, 说我的分数没问题。”
包装袋里的蛋糕盒有点歪,狄琛肩膀夹着手机,将两个拳头那么大的纸盒摆正。
中途可能扯到嘴角的伤,他伸舌舔了舔那道疑似人为的裂口, 嘴唇干涩:“等这事了结,我还能接着念书么?”
“有什么不行?”电话另一端, 陆今嗓音懒洋洋的,这样的承诺狄琛听他说过很多次, 就是不知道真假。
他刚出蛋糕店, 浑身上下沾了股柠檬和芝士混杂的甜腻气味。
陆今又问岑宴秋的录取去向,狄琛捏紧手提袋,面上难得一见地多了几分愠怒, 但被他压了下去, “临大金融。”
当初岑宴秋用一枚竞赛金奖保送玉临大学, 学校派人游说, 想劝他报数学物相关的专业。
来的老师也许忘了做背景调查,又或者不清楚岑宴秋的“岑”是哪个“岑”,口干舌燥地劝了大半个钟头, 试图把这位未来接班人一脚踹进科研的大门。
最后,坐在真皮沙发一角,优雅端着茶杯的岑夫人笑眯眯地婉拒,说:“老师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小秋要是填了那个什么班,岑家这么大的产业,谁来继承呢?”
年轻的男老师还在状况外,等收下林景宜的名片,离开那幢独立占地的别墅,他才恍恍惚惚地看清了名片左上角的“鼎诚”二字。
高三下半年,岑宴秋不厌其烦地暗示。
譬如临大的校园环境有多优美、教学质量有多突出,地位置有多方便。
所以,在狄琛告诉他自己想报玉临农业大学时,租房老旧掉漆的大门被摔得震天响。
两人僵持不下地拉锯了一个月,然后以狄琛的妥协告终。
尽管他的“妥协”百分之九十九都是不情愿。
“是时候安置第一枚窃听器了。”陆今伸了个懒腰,惬意地俯瞰城市的风景,“半年前就给你的东西,到现在还没找到机会。狄琛,你想不想报仇?”
“想。我只是需要时间。”
说话间,他已经走到公交站。
车窗拉开一半,滚烫的热风呼啦啦地灌进来,令人又燥热又凌乱。
并不是他有意留着那枚窃听器,一年以来,他去岑家别墅的次数屈指可数,反倒是岑宴秋到租屋来得多。
放窃听器的人换成岑宴秋,大概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完成。
谈话即将结束,狄琛用一句“等等”挽留住对面那个差点把电话挂了的人。
公交车开过一段林荫小路,重叠的树影变幻莫测,路边有摆着小吃摊的中年女人,佝着腰,背影肖似狄书惠。
他舔着干裂的唇面,轻声道:“那个临时悔捐的人……你有他的消息了吗?”
“还在找。”陆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也需要时间。”
林荫道和守着无人问津的小摊的中年女人被一齐甩到公交车后。
“狄琛,你心软了吗?”
这个问题陆今隔段时间总会问一次。
狄琛看着膝盖上的柠檬蛋糕,眸光闪烁:“没有。”
公交车到站,狄琛把蛋糕带上楼。
整个租房空间唯二大的卧室,床头的空调被叠得像瑞士卷,被单上还印着酷似水波纹的褶皱。
房间里残留着淡淡的薄荷气息,仿佛在通过这个方式说明,气息的主人刚走没多久。
狄琛捡起掉落的抱枕,拉开一张折叠桌,将蛋糕挖走一角。
但勺子还没放进嘴,屋外忽而一阵此起彼伏的拍门声,两重一轻,敲得很有节奏。
狄琛把门把手向下一摁,门后的高个男生不* 耐烦地侧身进来,左手握着一个绿色喷剂,边走边拍打小腿的蚊子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