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下他觉得自己比大师兄更虚伪。
他口口声声要回报程雪意,可没有真的帮到她一点忙,在关键时刻还去和大师兄勾心斗角。
玉不
染突然羞愧得无以复加,脑海中不断回想起程雪意冷淡失落的脸庞。
竹叶留下的划伤遍布她的脸庞,师尊的考验是一点都没留手,她受了那么多苦,到头来什么都得不到,她得多难受。
他忍不住抬脚走向宫明长老,主动放下身份道:“宫明长老觉得程师妹如何?你不是很欣赏她?将她收为亲传如何?”
宫明一顿,讶异地望向玉不染满脸的威胁,话里是商量,可表情是威逼啊。
若是别的弟子倒也罢了,但是这个……
“这……广文道君,法宗来过,看过这位小弟子,未曾做出安排,不一定就是没有安排,我们纵然有心,也不敢随意来收,万一——”
万一是什么意思,玉不染再清楚不过。
是怕万一师尊有安排,他们先收了人,会让师尊不悦。
可师尊就那么走了,定然是觉得程雪意能力有,但性情不足,对她的不驯有些考量。
他也知道不是绝对没有机会,可那机会实在渺茫,若只等师尊,过了今日无人收程雪意入门,她不就被撂下耽误了吗?
宫明这里说不通,玉不染就想去找别的长老,程雪意不想在碧水宫,又有剑道天赋,若不能拜在师尊和宫明长老门下,就只有远走游历的紫灵长老和闭关的织华长老。
这两人一个比一个不好找,也许多年没收徒了,怎么看都不是优选。
想来想去,玉不染一咬牙,大不了,大不了明日之前没有好消息,他亲自收了她!
他是师尊的弟子,师尊教导的内容他都会仔仔细细传授给她,一样不改,这跟师尊亲自指导也没差别了!
做好这个决定,玉不染心里放松一些,但有个角落莫名揪起,觉得背负师徒名分,自己以后会后悔。
他纠结万分,为程雪意牵肠挂肚,程雪意却半点没想起这个人来。
准确地说,她现在谁都懒得想。
断骨还没接好,只是被稍稍整合,疼痛还在持续。
沈南音不过为她疗伤片刻,还是当着静慈法宗的面,能做得有限,更多的还得再寻医修治疗。
她没去找医修,也不想见人,随便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躲着。
狭窄的小山洞里,她把自己关在黑暗里面,抱着膝盖将脸埋进去。
三十年一次的比选,就这么失败了的话,就得把宝都压在沈南音身上了。
说到底她的最终目标是白泽图,寻仇都是次要的。
复活母亲,将浮光和心腹们救出噬心谷才是最重要的。
既然拜不了静慈法宗那就算了,等之后再找沈南音问白泽图就好。
他可以为付萧然驱魔请出白泽图,就不会拒绝她。
程雪意对静慈法宗没信心,对沈南音却是有的。
虽有退路,可心里也并不轻松,黑暗是她习惯的东西,狭窄的地方能给她安全感,从前待在这样的地方,她会觉得心情好些,可这会儿不知为何不行。
睁眼闭眼明明都是漆黑一片,却仿佛看见有人被背叛之后身败名裂的样子。
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谈不上万事周全,总得要亏欠谁的。
只能算他倒霉了。
黑暗中突然出现一道光,程雪意瞬间抬头,眼睛被光刺到,半晌才能看清楚。
模糊光晕之中,那人的脸俊美如昔,温润漂亮得好像水上摇曳的菡萏。
“……大师兄?”
光芒掠入她的黑暗,她看到那人靠近,他的眼睛那么好看,若凝秋月,清冽却又柔婉。他的衣裳整洁干净,轻纱锦袍,如雨后蒙烟,姿态动人。
他就这样蹲在窄小的洞口外,拂开遮光的树藤,将阳光带进了这片黑暗之中。
“嗯。”他应了一声,蹲在她面前,打开手中白色的瓷瓶。
“上药。”
沈南音什么都不多问,也不自作聪明地安慰她,只静静地用食指取了药膏,放下瓷瓶之后,一手托着她的下巴,一手轻柔地为她脸上划痕上药。
“玉肌膏,对冰心剑诀留下的伤痕最有效,一日三次,明日便可痊愈,不会留疤。”
他声音很轻,如微风习习,在她心上掀起一阵暖意。
程雪意静静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他很认真在给她上药,心无旁骛。
她难说心里是什么感受,嗓子眼好像粘了什么东西,张开嘴又说不出话来,便只能用行动来纾解一下自己内心的翻涌。
她朝他扑去,扑进他怀中,他稳稳地将她接住,一手还有残存的药膏,未免蹭到她衣服上,只得高高抬起。
“先上药……”
话都没说完,头不过一侧,稍稍低下去,就被人吻住了唇。
不同于任何一次短暂的唇齿相依,这次的吻由程雪意主导,来得凶猛而热烈。
她明明是那么怕冷一个人,没有灵龙丹之前身上也总是冰冰凉凉的,但她的吻却炙热得似那骄阳,滚烫的温度侵袭过来,将沈南音一点点从阳光照射的地方拉进了她隐藏的黑暗角落。
她才不在乎什么弄脏不弄脏,直接抓住他腾出去的手,无视清凉的药膏,按着他的手臂将他压在身下,按在狭窄的山洞里,在昏暗的光线下极尽地索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