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泪(11)

他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向后山走去。

二长老则带着剩余的弟子清理现场，魔族的尸体七仰八叉地倒在各处，鲜血冲刷着百层阶梯。

“清鸢，元一，你们过来。”

他将两人唤过来，嘱咐道：“麻烦你们俩去山下跑一趟了，特别是那几个挨着的村子，我担心……”

清鸢和元一拱手道：“弟子领命！”

后山燃起了一片熊熊大火，瘦高个魔族捂着手臂，不分敌我，疯狂地四处砸火球，松萝和另外三个魔族狼狈地躲闪着。

我闭着眼，浮在空中，双手结印，眉心一点红，身后浮现出无数桃花瓣，所有妖力注入花瓣之中，于是花瓣化为尖刃。

“松萝！”

听到我的喊声，松萝立马挣脱开魔族的纠缠，往悬崖下一跳。

我睁开眼睛，双手外展，狂风骤起，花刃朝着魔族四人而去，速度极快地刺中他们的心口，鲜血喷洒而出，染红了大地。

但瘦高个魔族反应很快，即使被刺中了心脏，他仍旧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掷出巨大的火球。

火球在半路上就炸开了，那冲击波及到了空中的我，妖力不受控制地四溢。

无数桃花卷起旋风，火星子点燃了堆放在一旁的竹筒，“嘭嘭嘭”的声音接连响起。

松萝从悬崖壁爬了上来，她抬头望向夜空，明明是梦寐以求的烟花，挚友也在身边，可她却开心不起来。

表情难看地低喃：“今日是我的生辰。”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

只想和挚友一起看自己做的雪松子在夜空展现出它最美丽的姿态，她知道，那只小花妖一定会用崇拜的目光看着她。

然而现场不只有她。

刚刚赶到现场的宗主和留云宗弟子们，皆面带惊愕地望着眼前这一幕。

绚丽的烟花在夜空中绽开，圆月繁星，粉色的桃花瓣洋洋洒洒地掉落在众人头上，微风拂过，花香溢满整座山头。

燕归看见耗尽妖力的小花妖自空中坠落，他来不及思考，下意识冲出去接住了她。

当看到宗主那张威严的脸时，我就知道。

完蛋了。

妖力耗尽了，没法逃跑，众目睽睽之下，也不方便化为原形。

我放下捂住眼睛的手，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说：“燕归，我是不是犯错了？”

燕归抿唇摇头，将我放了下来，挡在我的身前。

宗主提着剑，一步步走近。

他的脸上没了笑意，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大弟子，沉沉问道：“燕归，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她是妖！”

“弟子知道。”燕归双膝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宗门规矩你是知道的，留云宗弟子，不得与妖有染，你身为捉妖师，自当降妖除魔，如今居然为了一只妖拦住你的师父？”

宗主失望地叹气。

“你说说，你是怎么想的，我说你最近怎么心神如此躁动，一只小花妖就勾走了你的全部心神，为师不明白。”

无数道视线落在燕归身上，他屹然不动。

也许他早就料到了有这一天，在动下恻隐之心将小花妖留在院内时，在忍不住同她搭话时，在为她的害怕烦忧时。

是什么时候呢？

或许更早，在他无知无觉的时候，燕归攥紧手中的佩剑，低下头，凛声道。

“她是我亲手种下，亲手养出来的，从未出过留云山，心思单纯，并无害人之心，弟子的剑下，降的是害人之妖，除的是害人之魔……”

他顿了顿，继续说：“因此，弟子问心无愧，甘愿受罚，只望师父不要迁怒于她。”

“你是铁了心要将她留下？”

我愣愣地看着燕归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其实我们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他是院落的主人，我是院落暂居的客人。

仅此而已。

可是看着他坚定地回答“是”，我又觉得，自己的定义好像错了。

我咬咬牙，鼓起勇气站出来，瞪着宗主：“不，他没有错，是你将我从山下买了回来，将我扔给燕归，我在留云山扎根，生出灵智，没有人说过这不可以！”

宗主气得发笑：“那这倒成了我的错？”

留云宗的弟子们目不转睛地望着这一出大戏，眼神互相交流着，其中更是有三人光明正大地耳语起来。

柳生：“诶，我觉得那小花妖说得有道理，师父这事弄得，要是他一开始没买桃树种子回来，啥事也没有嘛。”

白秀禾赞同：“我也是说，师父老古板了，还在搞是妖就得全部诛杀那一套，咦，欺负人家年纪小。”

杜圆圆嘿嘿一笑：“你们这就不知道了吧，我有小道消息，师父年轻的时候被花妖骗了感情，一怒之下恨上了所有妖。”

其他弟子：虽然这是众所周知的秘密，但你们要说得这么大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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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挑拨

◎长相守，共白头，赴明月，定来生◎

“无规矩不成方圆。”

宗主淡淡地丢下这句话，他的面色看不出喜怒，盯着燕归看了一会儿。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里是留云宗，是容不下任何妖魔存在的地方，因此天下万民才信赖于我们。”

“我们是最锋利的矛，是最坚定的盾，是必要时刻，能为身后所护万民付出性命的存在，这样的存在，绝对不允许生出私心，生出怜悯。”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对吧？”

燕归知道，可从他站出来的那一刻，就再也没有退路。

“师父，这并不矛盾！”